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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青鸟读书笔记格式》相关写作范文范例(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08-29 18:29

推荐《青鸟读书笔记格式》相关写作范文范例(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这是一篇关于撰写青鸟读书笔记格式作文时应注意的事项的作文:
"点亮思考之光:撰写《青鸟》读书笔记的注意事项"
维克多·雨果的巨著《青鸟》以其奇幻的想象、深刻的寓意和丰富的象征,为读者展现了一个关于爱、成长与寻找的迷人世界。当我们沉浸于这部作品的奇妙旅程后,撰写读书笔记便成为深化理解、梳理思绪、沉淀感悟的重要环节。然而,如何才能写出一篇高质量的《青鸟》读书笔记格式作文呢?这其中有许多值得注意的事项。
"一、 紧扣文本,尊重原意是根基"
读书笔记的首要原则是忠实于原著。在动笔之前,务必再次通读《青鸟》相关章节或整体,确保对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关键象征(如青鸟、火鸟、各种精灵等)以及雨果所蕴含的哲理思想有清晰、准确的理解。切忌凭空臆断或过度解读,更不能将个人主观色彩过浓的观点强加于文本之上。笔记应基于文本证据,引用关键段落、对话或情节来支撑你的分析,这是确保内容质量的基础。
"二、 格式清晰,结构合理是框架"
“格式作文”意味着我们需要一定的结构感。常见的读书笔记格式可能包括:"引言(概述作品及笔记主旨)、主体(分点论述,如情节分析、人物探讨、

集篇 《阅微草堂笔记》之二

雍容淡雅、天趣盎然

经典概述

《阅微草堂笔记》这部笔记小说集是纪昀在创作上的主要成就。这部书包括《滦阳消夏录》六卷,《如是我闻》四卷,《槐西杂志》四卷,《姑妄听之》四卷,《滦阳续录》六卷,共二十四卷,有笔记一千二百余则。这是他晚年追寻旧闻的作品,自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至嘉庆三年(1798年)陆续写成,嘉庆五年(1800年)他的学生盛时彦合刊印行,总名《阅微草堂笔记五种》,后来通称为《阅微草堂笔记》。该书的材料,一部分来自于纪晓岚本人的亲身经历,或者是他耳闻目睹的事情;一部分来自于他人提供或转述。小说涉及的社会生活领域,从文人学士到妓女乞丐,从三教九流到花妖狐魅,几乎无所不包。内容广博、无所不涉,是《阅微草堂笔记》的特点,这使它具有较强的知识性和趣味性。

《阅微草堂笔记》在思想倾向上具有“正统”的立场。纪昀自序说:“缅昔作者如王仲任、应仲远引经据古,博辨宏通,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简淡数言,自然妙远,诚不敢妄拟前修,然大旨期不乖于风教。”盛时彦《序》说本书“大旨要归于醇正,欲使人知所劝惩”。虽然如此,纪昀毕竟是一位博达的学者,他的思想有一定的包容性,在“理”与“欲”之间,他反对不近人情的顽固与偏执,每每讥刺“道学家”的苛刻、虚伪。他写的鬼神故事大都反映了人情世态,如《如是我闻》卷三中写一个因私情怀孕的女子向郎中买堕胎药,没有买到,后来孩子生下来,被杀死,她自己也被逼着悬梁自尽。这个女子变成鬼之后,向阎罗状告郎中杀人,说他本来可以“破一无知之血块,而全一待尽之命”,结果“欲全一命,反戕两命”,阎罗也指责郎中不应该“固执一理”。《滦阳消夏录》卷四中写两个“以道学自任”的私塾教师讲学,高谈性理,“严词正色”,忽然有纸片吹落,掉在台阶下面,学生拾起一看,原来是两位教师商量夺取寡妇田产的信札。这一类故事揭露出道学家的虚伪,反映出纪晓岚胸襟。他有时借狐鬼抒发自己的想法,往往机智有趣,颇值一读。

(明天继续:集篇 《容斋随笔》之一 南宋说部之首)

青鸟停于第8月

高三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

香樟树的影子在窗玻璃上摇晃,投下斑驳的光点,沈未晞把脸埋进堆叠如山的卷子里,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空气里浮动着油墨、尘埃和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焦虑的汗味。

高考,这座沉甸甸的山,已经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周末的班级聚餐,像沉闷高压锅里骤然打开的一个泄压阀。

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据说味道霸道得很。

沈未晞原本不想去,但架不住同桌林薇软磨硬泡。

“未晞,求你了!就当陪我去透口气,再对着卷子我要爆炸了!”

林薇摇晃着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而且听说隔壁一中的几个也会来,好像还有他们那个……传说中的江临!”

沈未晞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江临这个名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封闭的世界里,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甚至无法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具体的轮廓,只模糊觉得是个活在别人话语里的符号,遥远得如同另一个星系里的恒星。

她最终点了点头,更多是为了林薇眼中那份难掩的兴奋。

傍晚的餐馆里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花椒和辣椒爆炒后浓烈霸道的香气,白炽灯的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

沈未晞坐在靠里的位置,像一滴沉入喧嚣水底的墨,安静得近乎隐形。

她听着周围高分贝的谈笑,目光落在面前那杯浮着油花的菊花茶上,茶叶在杯底沉沉浮浮。

包厢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外面微凉的夜风。

几个穿着隔壁一中深蓝色校服的男生走进来,带着一股球场归来般的蓬勃热力。

他们的到来,像投入沸水的一块冰,瞬间让包厢里本已热烈的气氛又往上蹿了一大截。

“哟!来了来了!”

有人高声招呼。

“江临,这边!给你留位置了!”

那个名字被清晰地喊了出来。

沈未晞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他走在最后,却奇异地成了视线的焦点。

深蓝色校服外套随意敞着,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

身量很高,肩线平直,挺拔得像一株新生的青竹。

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的线条利落干净。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像沉静的深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目光淡淡扫过包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却仿佛能穿透喧嚣,直抵人心。

他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却像隔着一层薄雾,礼貌而遥远。

喧嚣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又以更大的分贝炸开。

沈未晞感觉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涌上一阵陌生的慌乱。

她迅速垂下眼,视线重新聚焦在茶杯里那片沉底的茶叶上,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原来这就是江临。

一个名字终于有了具体的形状和重量,沉甸甸地落在她感知的边界。

席间觥筹交错,话题天马行空。

从令人头疼的月考排名,到最新的篮球联赛比分,再到某个明星的八卦。

江临话不多,偶尔应和几句,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沈未晞埋头对付碗里一根顽固的豆芽,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尤其是女同学若有若无投向他那边的视线,带着好奇和隐秘的兴奋。

而他,像坐在一个无形的隔离圈里,那份沉稳的疏离感,隔绝了大部分试探。

散场时,城市的夜空毫无预兆地变了脸。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水幕,在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餐馆门口霎时拥挤起来,伞与伞碰撞,抱怨声,叫喊声混着雨声,嘈杂不堪。

沈未晞和林薇挤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倾泻的雨帘发愁。

她出门时根本没想过带伞。

“完了完了,这怎么走啊!”

林薇跺着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靠近。

江临撑开一把深色的长柄伞,伞骨在雨夜里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站在一步之外,隔着雨帘带来的薄薄水汽,目光落在沈未晞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席间的疏离,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询问。

“没带伞?”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低沉而清晰。

沈未晞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喉咙有些发紧。

他笑了笑,向前递了递伞柄,动作自然流畅。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深色的伞柄,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拿着吧,我叫车。”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不用……”

沈未晞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雨声吞没。

一种莫名的,夹杂着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来自这样一个周身光环的人,像一束过于强烈的追光灯骤然打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适从,只想立刻躲进安全的阴影里。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没去想他为何单单询问自己。

“林薇,我们跑!”

沈未晞猛地抓住旁边还在发愣的林薇的手腕,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

下一秒,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拉着林薇,一头扎进了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冰凉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头发和单薄的校服外套,冷意刺骨,她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逃离刚才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无形压力。

她甚至没有听清身后是否还有其他的声音,只有哗哗的雨声灌满了耳朵,淹没了身后可能递来的目光。

“喂!沈未晞!你疯啦!”

林薇被她拽得踉跄,在雨中尖叫。

沈未晞没有回头,只是拉着她,在雨夜里狂奔,仿佛身后追逐的不是雨水,而是某种她尚未准备好面对的东西。

——

雨水带来的寒意似乎渗进了骨头缝里,好几天才被教室的暖气烘干。

那晚仓惶的逃离,连同那个在雨幕中递来伞的身影,被沈未晞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进记忆深处某个不常打开的抽屉。

生活的主旋律依旧是书山题海,试卷像雪片一样落下,覆盖了短暂的悸动和狼狈。

江临这个名字,连同那晚湿漉漉的灯光和雨声,渐渐沉入日常的洪流之下,偶尔被林薇提起,也只是在沈未晞心里投下一圈微小的涟漪,很快便平复。

直到初冬时节,班上一个男生过生日。

地点选在城西一家新开的KTV,据说音响效果一流。

沈未晞本不想凑这个热闹,林薇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拖了去。

包厢里光线迷离,巨大的屏幕闪烁着炫目的MV画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几乎要将人掀翻。

空气里混杂着爆米花的甜腻,碳酸饮料的刺激和年轻人身上蓬勃的热气。

沈未晞缩在角落一张宽大的沙发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柠檬水,试图把自己藏进这片喧嚣的阴影里。

她看着屏幕上变幻的光影,听着跑调的嘶吼,思绪有些飘忽。

角落里有人玩骰子,清脆的撞击声和夸张的哄笑此起彼伏。

她拿起面前一罐冰镇的可乐,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罐身,微微的凉意让她精神稍稍集中。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外面走廊明亮的光线切了进来,瞬间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填满。

音乐声依旧轰鸣,但沈未晞却觉得周遭的声音骤然被抽离了一瞬。

江临走了进来。

他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半高领毛衣,衬得肩线愈发宽阔利落。

他似乎刚从外面进来,发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气,也许是外面飘着的零星冬雨。

男孩神情自若,目光在光影交错的包厢里随意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哟!江临!稀客啊!来来来!”

寿星第一个发现他,兴奋地跳起来招呼。

喧闹暂停了一下,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沈未晞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却因为骤然收紧,指关节用力抵在冰凉的金属罐壁上。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在震耳的音乐中微不足道,却清晰地传入她自己耳中——

掌心那罐可乐的铝制外壳,赫然被她捏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冰冷的液体从罐口溅出几滴,落在她同样冰凉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微小的刺痛。

她僵在那里,不敢抬头,仿佛那凹痕是一个醒目的罪证,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

沈未晞甚至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穿透迷离的光线和喧嚣的人声,落在她低垂的发顶和那只握着变形容器的手上。

“又见面了。”

一个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低沉,穿透力极强,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沈未晞猛地抬起头。

江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斜前方的位置,正侧身对寿星说着话,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她这边。

他的视线掠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掠过她手中那罐带着明显指痕的可乐,最后落在她仓惶抬起的脸上。

那眼神里有种了然,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兴味,像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过很快,江临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句“又见面了”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寒暄。

沈未晞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涌上脸颊,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像被那目光烫到,慌乱地别开脸,紧紧握着那罐变形的可乐,冰凉的触感也压不下脸上的热度。

她甚至没注意到,他刚才的目光里,是否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看清了她捏出的那个小小的凹痕。

聚会后半程,沈未晞缩在角落,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幽灵。

江临坐在斜对面的高脚凳上,和几个男生偶尔交谈几句,神情放松。

震耳的音乐成了最好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交流的可能。

沈未晞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目光只敢停留在自己面前那杯柠檬水晃动的倒影上,或者屏幕上那些色彩斑斓却毫无意义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不去感知那个方向的存在,可每一次他低沉的笑声隐约传来,每一次他抬手拿起饮料,每一次光影掠过他侧脸的轮廓,都像一根极细的针,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轻轻刺一下。

时间在喧嚣中缓慢流淌。

终于,有人提议散场。

沈未晞几乎是立刻就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手边的空饮料杯,杯子滚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好在没人注意。

她低声对旁边的林薇说了句“我先走了”,不等回应,就低着头,几乎是贴着墙根,飞快地溜出了包厢厚重的门。

门外走廊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逃出来了。

像上次在雨夜里一样。

只是这一次,没有冰冷的雨水冲刷,只有脸颊上尚未褪尽的热意,和掌心残留的那道被可乐罐壁勒出的微红印痕,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短暂而尖锐的交锋。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包厢的门是否再次打开。

——

那晚之后,高三的齿轮仿佛被上了发条,越转越快。

时间不再是流淌的溪水,而是奔腾咆哮的江河,裹挟着所有人向前冲去。

黑板一侧的倒计时数字每天都在冷酷地递减,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未晞的世界彻底被试卷,讲义和永远做不完的习题填满。

睡眠成了奢侈品,咖啡成了必需品。教室里的空气也总是凝固着一种混合了油墨,汗水和焦虑的沉重味道。

偶尔在极度疲惫的深夜,或者被一道难题困住的间隙,那个在KTV迷离灯光下扫过来的眼神会毫无预兆地跳出来。

那目光里的了然,那丝若有若无的兴味,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然而,这涟漪太过轻微,转瞬就被汹涌的题海淹没。

江临这个名字,连同那个捏扁的可乐罐,都成了模糊褪色的背景板,被压缩在记忆最不起眼的角落。

它们像是遥远星系传来的微弱信号,在高考这座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值一提。

六月的热浪如期而至。

高考,那场准备了十二年的战役,在蝉鸣聒噪中打响,又在两天后落下帷幕。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沈未晞看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有种奇异的虚脱感,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放空和一种无目的的茫然。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家里小小的客厅充满了欢欣的气息。

南方的一所知名大学,中文系。

沈未晞抚摸着通知书上凸起的校徽,心中涌起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南方,一个潮湿、温润又与她生长之地截然不同的远方。

她开始收拾行李,把那些陪伴她整个青春的,写满笔记的课本和试卷,一本本仔细地收进纸箱,如同封存一段沉重的过往。

以及……关于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些零星交错的瞬间,也被她仔细地折叠好,压进了箱底最深处。

新的生活即将铺开,过去的一切,似乎真的该翻篇了。

——

九月的南方,暑气未消,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和青草被晒过的气息。

大学校园像一幅巨大的、充满生机的画卷在沈未晞面前展开。

陌生的面孔,林荫道上匆匆的脚步,高耸的图书馆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一切都是新的,带着一种令人兴奋又略微不安的未知感。

沈未晞像一株被移植的小苗,努力适应着新的土壤和气候。

她最喜欢的地方是图书馆。

尤其偏爱顶层那个僻静的文史哲阅览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绵延的绿荫和远处城市的轮廓线。

这里光线充足,人却不多,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知识的迷宫。

空气中浮动着旧书特有的,带着尘埃的墨香,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淡淡草木气息,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

这天下午没课,沈未晞照例来到顶层。

她需要找一本日本文学课的参考书——川端康成的《雪国》。

在密集的书架间穿行,目光扫过一排排书脊。

找到了。

它被放在书架最顶层靠里的位置。

沈未晞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指尖堪堪触到那深蓝色布纹封面的书脊,却无法将它抽出来。还差一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绷紧,用尽全力向上够去,整个人几乎贴在冰冷的书架隔板上。

就在指尖终于勾到书的上沿,试图用力将它带出来的刹那,一个意外发生了。

旁边一本厚重的精装书似乎被她带动的气流影响,竟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书本挟带着风声,直直砸向她的头顶!

沈未晞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眼缩头。

然而,预想中的沉重撞击并未到来。

只有一声书本落入手掌的闷响。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那本厚重的书,就在距离她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

那只手的手腕处,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腕表,表盘在从书架顶端缝隙漏下的光线里,反射出一点冷冽的金属光泽。

沈未晞的心跳在惊吓后骤然加速,她顺着那只手臂向上看去。

书架投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孩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她惊惶未定的脸上。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

恰好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一丝残留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图书馆顶层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只剩下旧书纸页散发出的陈旧气味,和他身上淡淡的,那股像是雨后松林般干净清冽的气息。

沈未晞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在高三雨夜、在KTV迷离灯光下出现过的名字,带着惊雷般的力量,轰然炸响——

江临。

他看着她,眼神从最初的讶异迅速沉淀,变成一种专注的探寻,仿佛在确认什么。

然后,那线条好看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那笑容不再是高中时的疏离或兴味,而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笃定。

他另一只手轻松地越过她,抽出了那本她费尽全力也够不到的《雪国》。

书脊上“雪国”两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他将这本薄薄的书,连同另一只手上那本沉重的精装书,一起递到她面前。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架间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需要帮忙吗,沈未晞同学?”

---

“沈未晞同学。”

这五个字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沈未晞的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

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这怎么可能?

在那个雨夜,她甚至没有接过他的伞,更没有告诉过他名字!

在KTV那晚,她仓惶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对话!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攫住了她,混合着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

沈未晞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慌乱,甚至还有一丝……了然的笑意?

那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你……”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江临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他从容地将那本《雪国》轻轻放在她抱在怀里的笔记本上,又把那本厚重的精装书塞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吓到了?”

他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目光却依旧锁着她,带着不容错辨的探究,

“中文系的?”

沈未晞下意识地点头,像只被按了开关的提线木偶。

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问题在翻腾。

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上次见面……那已经是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了!

“嗯。”

江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描摹时光带来的细微变化。

随即,他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沈未晞完全无法解读的深意。

“真巧。”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语调平缓,却像蕴藏着千言万语。

沈未晞终于找回一点声音,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微颤:

“你……你怎么会……”

“我在隔壁。”

他简洁地打断她,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抬手指了指阅览区更深处,那靠近理工科书架的方向,

“建筑系。”

建筑系。

这三个字像投入她混乱脑海里的又一颗石子。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真的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顿时,这种迟来的认知让沈未晞心头莫名一悸。

“刚才很危险。”

他话题一转,视线扫过她头顶刚才书本落下的位置,语气里带上了点不赞同,

“下次够不到,可以叫管理员,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坦然的,不容拒绝的意味,

“找旁边的人帮忙。”

“谢谢……”

沈未晞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依旧细弱。

她抱着《雪国》和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抱着什么重要的盾牌。

江临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她微微颔首,那眼神似乎在她脸上又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转身,迈开长腿,朝着理工科书架区走去。

他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后,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伴着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还有沈未晞兀自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咚咚作响。

沈未晞就这么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指尖抚过《雪国》冰凉的封面,川端康成笔下那种虚无冷寂的雪国意象,此刻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更真实的情愫覆盖。

他……记得她的名字。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将她自以为早已翻篇的过去,猛地拽回到了眼前。

原来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深埋箱底的瞬间,他全都记得。

——

图书馆那次意外的“高空坠书”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未晞的生活里漾开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抱着那本《雪国》回到宿舍,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失重般的恍惚里。林薇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带着她一贯的咋咋呼呼。

“喂?未晞!干嘛呢?晚上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韩料店打卡呗?听说芝士排骨绝了!”

沈未晞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

“林薇……我今天在图书馆,碰到江临了。”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

“什么?!江临?!我们高三那个江临?!隔壁一中的校草?!”

“嗯……”

沈未晞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天呐天呐天呐!什么情况?他认出你了?你们说话了?他是不是还那么帅?快说快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林薇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她此刻手舞足蹈的样子。

沈未晞有些无奈,但还是把下午那戏剧性的一幕简单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个让她灵魂出窍的称呼——“沈未晞同学”。

“他居然记得你的名字?!”

林薇的震惊丝毫不亚于沈未晞本人,紧接着是侦探般的敏锐,

“不对啊!高三那两次,你们根本没正式认识过吧?KTV那次你全程当鸵鸟,聚餐那次你更是直接雨夜狂奔……他怎么会知道?沈未晞同学,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地下情’?”

“没有!真的没有!”

沈未晞赶忙矢口否认,脸颊却莫名发烫,

“我也完全想不通……”

“啧啧啧,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薇下了结论,语气变得八卦兮兮,

“未晞,这绝对有问题!高中那会儿我就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样,虽然你每次都否认。你看,聚餐那么多女生,他干嘛单单给你递伞?KTV那么吵,他干嘛非走到你旁边说那句‘又见面了’?现在更好了,直接精准点名!这叫什么?这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别瞎说……”

沈未晞无力地反驳,林薇的话却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口。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强行解释为“巧合”的细节,此刻被林薇一一拎出来,串联在一起,仿佛真的指向某个模糊的,甚至是她从未敢深想的可能。

“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没完!我雷达响了!”

林薇兴奋地宣布,

“未晞,这可是缘分天降!你赶紧的,主动出击!请他吃饭!感谢救命之恩!”

主动出击?

沈未晞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呼吸困难。

她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雪国》封面上。

林薇的话在脑海里盘旋,混合着江临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低沉的声音。她需要冷静。

然而,生活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冷静的时间。

几天后,沈未晞抱着几本大部头去图书馆还书。

正是傍晚人流高峰期,自助还书机前排起了小队。她安静地排在后面,低头翻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课程通知。

“同学,你的卡。”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悦耳。

沈未晞猛地抬头。

江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的那台还书机旁,手里拿着一张显然是被前一个同学遗忘的校园卡。

他正微微侧身,将卡递给排在沈未晞前面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显然被他的出现和主动惊到了,脸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道谢。

江临只是礼貌地颔首,并未多看对方一眼,目光却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沈未晞这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抹极淡的,却足以让沈未晞心跳失序的笑意,再次浮现在他唇角。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招呼。

随即,他操作完自己面前的机器,转身汇入了离开图书馆的人流,背影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后。

片刻后,沈未晞仍旧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上课程通知的字迹变得模糊。

刚才那一幕像慢镜头在她脑海里回放——他递卡时修长的手指,他看向她时那短暂却清晰的对视,那无声的,带着某种默契的颔首……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而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还有清冽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周围的空气里。

她前面的女生还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小声跟同伴议论着:

“天啊,是建筑系那个江临!他跟我说话了!他还记得提醒我拿卡!好帅啊……”

沈未晞默默听着,心里却翻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似乎对谁都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但刚才那个短暂的眼神交汇……那里面似乎又藏着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只对她流露的一点点不同?

是她的错觉吗?

还是林薇的“雷达”真的捕捉到了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个名字,那个人,以一种比她预想中更强势也更频繁的姿态,重新闯入了她的视野。

而每一次相遇,都像在他平静的深潭表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只对她可见的涟漪。

——

南方的深秋,空气里渐渐染上湿冷的寒意。

沈未晞的生活似乎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

图书馆顶层那个靠窗的座位,成了她最常驻留的地方。

摊开的书页上,字迹有时会变得模糊,思绪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某个方向——那个在书架间沉稳穿行的身影,那双偶尔会撞上的深潭般的眼睛。

沈未晞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起来。

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在拥挤的食堂窗口前,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门口……

视线总会在人海中下意识地搜寻。

有时能看到他,多半是背影或侧影,步履从容,带着建筑系学生特有的那种专注与沉静,身边偶尔有同学同行,讨论着模型或图纸。

但更多的时候,是寻而不得。

那种微妙的失落感,像细小的尘埃,悄然落在心上。

一次文学社的读书分享会,沈未晞作为新社员被林薇硬拉着去凑热闹。

活动地点在一间古色古香、有着巨大落地窗的旧阅览室。

她坐在靠后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社员分享对《百年孤独》的解读。

窗外的法国梧桐叶子已染上金黄,在傍晚的风里簌簌作响。

分享会接近尾声,大家自由交流。

沈未晞起身想去拿杯水,刚走到靠窗摆放着茶点的长桌边,一个身影恰好也端着杯子转身。空间瞬间变得狭小。

“抱歉。”

低沉的嗓音响起。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沈未晞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此刻,江临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随即,那抹熟悉的,仍旧极淡的笑意又浮现在嘴角。

“是你。”

他说,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目光落在她胸前挂着的那个印有文学社徽章的名牌上,

“沈未晞。”

他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像在确认一个早已熟稔于心的符号。

“嗯……你…你也来听?”

沈未晞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飘。

“陪朋友。”

他简洁地,视线越过她,朝角落里一个正和文学社长热烈讨论着什么的高个子男生示意了一下。

随即,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探究,

“喜欢马尔克斯?”

“还好……刚接触。”

沈未晞老实,在他沉静的目光注视下,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师抽查功课的学生,指尖微微蜷缩。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

“上次在图书馆……谢谢你。”

“举手之劳。”

他语气平淡,仿佛接住一本从天而降的书和叫出她的名字,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微微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热气再次模糊了镜片。

当他重新抬眼时,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好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很容易被吓到。”

听及此,沈未晞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是指图书馆那次她的惊慌失措?还是更早之前……那些仓惶的逃离?

窘迫瞬间淹没了她,沈未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是在调侃她吗?

“建筑系馆,模型室旁边,有个小露台。”

江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阳光很好,也很安静。适合……看你的《雪国》。”

他说完,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瞬间睁大的眼睛,没有等待她的回应,只是对她再次微微颔首,便端着茶杯,从容地走向他朋友的方向。

留下沈未晞一个人站在原地,怀里抱着空杯子,心跳如鼓。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却吹不散她脸上滚烫的热度。

他刚才……是在告诉她一个地方?一个适合看书的地方?还特意提到了《雪国》?这算是什么?一种不动声色的?还是仅仅出于同校之谊的随手分享?

她看着他和朋友交谈的侧影,挺拔而专注。

那句“你好像很容易被吓到”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她无法分辨的情绪。

江临像是布下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棋局,看似随意落子,却步步都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让她方寸大乱,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那棋盘之后的深意。

——

建筑系馆坐落在校园西侧,风格冷峻现代,巨大的几何形体和玻璃幕墙在深秋清透的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与沈未晞常去的那个充满人文气息的老图书馆截然不同。

她抱着那本《雪国》,站在系馆气势恢宏的入口前,像误入钢铁森林的小鹿,带着点格格不入的怯意和一种隐秘的期待。

按照他那天随口一提的线索,沈未晞穿过宽敞明亮,悬挂着巨大建筑模型的大厅,循着指示牌找到模型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带。空气里弥漫着松木,胶水和纸张的味道。

而那模型室外,果然连接着一个小小的露台。

推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喧嚣瞬间被隔绝在身后。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理过的半开放空间。

头顶是干净的玻璃顶棚,四周是磨砂玻璃围栏,既保证了视野的通透,又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几盆高大的绿植点缀其间,枝叶舒展。几张简约的白色圆桌和藤编椅子随意摆放。

此刻,阳光正透过顶棚,暖融融地洒落下来,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露台上空无一人。

沈未晞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又隐隐浮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她挑了一张角落靠围栏的桌子坐下,将《雪国》摊开在阳光里。

纸页上的文字在暖光下仿佛有了温度。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落在“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的开篇句上。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露台玻璃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惊动了她。

沈未晞抬起头。

江临走了进来。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硬皮速写本和一支铅笔。

他看到沈未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

他径直走到她斜对面的一张桌子坐下,中间隔着一盆茂盛的龟背竹。

“阳光不错。”

他开口,声音不高,在安静的露台里却格外清晰。

江临没有看女孩,而是翻开速写本,目光投向玻璃围栏外校园的景色——远处起伏的林冠线,几栋风格各异的建筑轮廓,在午后阳光下显得宁静而疏朗。

“嗯。”

沈未晞低声应道,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握着铅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纸页上快速而流畅地移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沉静的气场里,仿佛与周围的光线和空气融为一体。

沈未晞重新低下头,视线回到书页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沙沙的笔触声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神经。

露台上只有他们两人,阳光暖得让人发懒,空气里漂浮着绿植清新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亦干净的味道。

这种奇异的“共处一室”的宁静,比任何对话都更让人心绪不宁。

沈未晞偷偷抬眼,透过龟背竹宽大叶片的缝隙,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他笔下流淌出的,是窗外那些冰冷的建筑线条吗?

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叶片的间隙,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沈未晞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心脏骤然停跳,脸颊瞬间滚烫,慌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书里。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似乎还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露台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江临没有戳穿她,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窘迫的样子。

时间仿佛被拉长、被凝滞。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沙沙的笔触声再次响起。

沈未晞紧绷的肩线微微松懈下来,却依旧不敢抬头,只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皮肤,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

“川端康成写雪,”

江临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磨人的寂静。

他依旧没有抬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速写本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写得极冷,又极静。像世界被冻住,只剩下最本质的东西在呼吸。”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点了一下,

“建筑也是。好的建筑,剥去所有装饰,剩下的骨架,也该有这种静默的力量。”

沈未晞怔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谈起这个。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思考的质感,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她分享某个瞬间的感悟。

那冰冷寂静的雪国意象,与他笔下那些硬朗的建筑线条,竟被他用一种奇特的逻辑联系在了一起。

她抬起头,看向他。

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落下细碎的金光。

他专注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哲理意味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你在画什么?”

她鼓起勇气,声音很轻,带着点好奇。

江临终于抬起眼,目光再次穿过绿植的缝隙,落在女孩脸上。

这一次,他唇角那抹笑意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你终于问出口了”的了然。

他将速写本转了个方向,朝着她。

沈未晞的目光越过龟背竹的叶片。

洁白的纸页上,并非她想象中的冰冷建筑轮廓。

铅笔的线条流畅而富有韵律,勾勒出的,是露台的一角——白色的圆桌,摊开的书本,一只握着笔的、纤细的手腕,还有几缕从低垂的额角滑落的发丝。

背景是虚化的、洒满阳光的玻璃顶棚和朦胧的绿意。

画中的主体,赫然是她自己!

那姿态,“那专注”,或者说试图专注的神情,竟被捕捉得如此精准,带着一种静谧而温柔的美感。

沈未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血液似乎全部涌向了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看着画中的自己,又看看画纸后面那双带着浅笑,仿佛在等待她反应的眼睛,巨大的羞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席卷了她。

“捕捉瞬间,”

他看着她脸上迅速蔓延的红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的微小涟漪,

“也是一种建筑。”

——

就是如此,日子在南方温吞的冬日里不紧不慢地滑过。

建筑系馆那个小小的阳光露台,成了沈未晞和江临之间心照不宣的据点。

没有刻意的约定,但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沈未晞抱着书走进去,十有八九能看到那个坐在角落、对着速写本或笔记本电脑的身影。

江临有时在画草图,线条凌厉简洁;有时在看厚厚的建筑图册,眉头微蹙;有时只是望着玻璃墙外的景色出神。

他们很少交谈,更多的时候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共享着一片阳光的宁静。

沈未晞依旧坐在靠围栏的老位置。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沉默的陪伴。

他的存在像露台里一株安静的绿植,不喧哗,却自带一种沉静的气场,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她开始能真正地看进去书,偶尔抬头,目光掠过他专注的侧影,心里会泛起一丝微小的涟漪,很快又平复下去。

他有时会问她一句“在看什么书?”或者分享一句关于书中某个人物或场景的简短评价,点到即止,从不刻意深入。

沈未晞也慢慢学着回应,虽然声音依旧不大,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慌乱无措。

一次,沈未晞正读着一本关于宋代美学的书,里面提到“留白”的意境。她看得入神,不自觉地轻轻念出声:

“计白当黑,无画处皆成妙境……”

“空间也是。”

江临的声音从斜对面传来,很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页上,又转向露台空旷的玻璃顶棚下,

“好的设计,懂得留出呼吸的余地。塞得太满,反而失了灵气。”

他随手在速写本空白的边缘画了几笔,勾勒出一个极简的方框,中间大片留白。

“就像这里。”

沈未晞看着那简单的方框,又看看头顶通透的空间,一种奇妙的共鸣在心间漾开。

他总能从她沉浸的世界里,找到与他领域相通的桥梁,用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种默契的,点到即止的思想碰撞,比任何刻意的交谈都更让她心动。

冬意渐深,期末的紧张气氛开始笼罩校园。

沈未晞赶着写一篇关于现代诗歌意象的论文,在图书馆熬了几个晚上,精神有些萎靡。这天下午,她抱着笔记本和厚厚的资料来到露台,想换个环境找点灵感。

阳光依旧很好,她却有些心浮气躁,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江临似乎刚结束一个电话,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露台。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东西,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白瓷杯里,琥珀色的茶汤清澈,里面沉着几颗饱满的红枣和几片切得极薄的姜片,清甜的枣香混合着姜的微辛气息弥漫开来。

“驱驱寒。”

他言简意赅,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自然。

沈未晞愣住了,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姜枣茶,又看看他已经坐回位置、重新专注于自己图纸的侧脸。

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盘踞的烦躁和寒意。她端起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到手心,轻轻抿了一口。

甜暖的滋味滑入喉咙,一直暖到胃里,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下来。

“谢谢……”

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江临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这杯茶只是随手为之,不值一提。

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将露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

沈未晞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变得流畅起来。

那杯姜枣茶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指尖,也留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

她偷偷抬眼,看向那个在夕阳余晖里勾勒线条的身影。

此刻,竟连阳光都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沉静而专注。

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胜过千言万语。

原来有些靠近,无需言语铺陈,只需一杯恰好的暖茶,一个安静的午后,便已足够。

——

南方的冬天终于显露出它湿冷的獠牙。

一场酝酿了许久,气象台称之为“十年一遇”的寒潮,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凛冽,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城市。

气温断崖式下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头顶,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雪。

期末考的压力如同这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学生的心头。

沈未晞的论文终于到了收尾阶段,她把自己埋进图书馆顶层的故纸堆里,试图在最后关头再梳理一遍晦涩的文艺理论脉络。

暖气开得很足,空气干燥而凝滞,混合着旧书特有的尘埃气息,让人头脑发昏。

窗外的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寒风卷起枯叶,抽打着冰冷的玻璃窗。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合上面前厚重的理论专著,决定去建筑系馆的露台透口气。

或许,只是或许,能驱散一点心头的窒闷。

推开露台的玻璃门,一股强劲的,带着冰碴子气息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趔趄,瞬间清醒。

露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在空旷的玻璃顶棚下呜呜地打着旋儿。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沉甸甸的,仿佛随时要塌陷下来。

远处林梢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发出尖利的呼啸。

寒意刺骨,穿透了她单薄的毛衣。她下意识地抱紧手臂,心里那点微小的期待如同被这寒风瞬间吹灭的火星。

果然,这种鬼天气……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露台另一侧的玻璃门也被推开了。

冷风卷着几片零星的,几乎不成形的雪花沫子涌了进来。

江临走了进来。

他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似乎……他也没料到露台上有人,看到沈未晞抱着手臂瑟缩在寒风里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

两人隔着空旷的露台,视线在呼啸的寒风中相遇。

风声很大,吹乱了沈未晞额前的碎发,也吹得江临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她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颊和单薄的衣衫。

沈未晞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窘迫淹没。

她像被钉在原地,进退维谷,喉咙发紧,连一句“好冷”都说不出来。

江临没有犹豫,大步朝她这边走来。

寒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凛冽的风势。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手中那个深蓝色的保温杯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杯壁温热,甚至有些烫手。

沈未晞下意识地握紧,那暖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上来,瞬间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她愕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拿着。”

江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受惊的样子,还有一丝……责备?或者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

“这种天气,穿这么少出来?”

他问,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沈未晞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那点窘迫变成了灼热的羞愧。

“我……”

她想解释自己只是想来透口气,没想到风这么大,更没想到会遇到他。

话到嘴边,却觉得苍白无力。

江临似乎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他移开目光,投向露台外铅灰色的、酝酿着暴雪的苍穹。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酝酿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空气里只剩下风穿过玻璃缝隙的尖啸。

“沈未晞。”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比寒风更直接地穿透了她的耳膜。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牢牢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那股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像深潭之下终于涌动的暗流。

那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穿透力,让她避无可避。

“高三聚餐那晚,雨很大。”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她心上,

“你冲进雨里,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子。伞都不要。”

沈未晞的呼吸骤然屏住,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原来,他一直记得!

那些被她深埋箱底的记忆碎片,被他如此清晰、如此猝不及防地翻检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三个月后,李然的生日会。”

他继续说着,目光紧紧攫住她眼底的慌乱,不给她丝毫逃避的空间,

“包厢里那么吵,光线那么暗。你缩在角落,像要把自己嵌进沙发里。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你。”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在呼啸的风声里,字字清晰,砸进她心里。

“你的耳朵,”

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在回忆那个瞬间,

“红得像要滴血。手里的可乐罐,”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此刻紧握保温杯的手,

“被你捏扁了。”

沈未晞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脸颊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细微狼狈,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窘迫瞬间,原来都被他如此清晰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让她无处遁形的目光和话语,双脚却像生了根。

“图书馆顶层,《雪国》。”

江临向前逼近了一步,距离骤然缩短。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室外的寒意,强势地笼罩下来。

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慌乱的眼睛,

“你踮着脚,像只努力够橡果的小松鼠。书掉下来的时候,你吓得闭眼的样子……”

江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更加深邃,

“很傻,也很……”

突然,他停住了,最后一个词悬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无尽的余韵。

露台外,酝酿已久的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起初是细小的冰晶,很快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扯碎的棉絮,被狂风卷着,扑打在透明的玻璃墙和顶棚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世界迅速被一层朦胧的白覆盖。

“沈未晞,”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锁着她,像要将她看穿,

“你总是这样。明明看见了,却要躲开。明明听见了,却要装作不知道。”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她,只是轻轻拂去落在她发梢的一片雪花。

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掠过她的额角,却像带着电流。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会有交集。”

他看着她骤然睁大的,那双映着漫天飞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宣判,

“但我记得每一次。记得你冲进雨里的背影,记得你捏扁的可乐罐,记得你在图书馆惊慌失措的样子,记得你在阳光下安静看书的侧脸……记得你所有想藏起来的样子。”

风雪在玻璃墙外疯狂舞动,露台内却仿佛被隔绝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保温杯温热的触感还留在掌心,而他低沉的话语,带着滚烫的温度,穿透了所有的寒冷和喧嚣,直抵她灵魂深处。

“现在,”

他微微低下头,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还有那翻涌的,不再掩饰的汹涌情愫,

“你还要躲吗?”

雪花无声地堆积在玻璃顶棚上,将天光滤成一片朦胧的灰白。

露台里,风声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雪花扑簌簌落下的细密声响,像无数细小的,亦极其温柔的絮语。

沈未晞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临。

他深潭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样子——脸颊绯红,眼睛因为震惊和某种汹涌而来的情绪而微微睁大,呼吸急促。

保温杯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她的掌心,那暖意似乎正顺着血液流遍全身,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融化了所有试图构筑的心防。

他刚才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那个被她层层封锁的记忆匣子。

雨夜狂奔的狼狈,KTV角落里的心跳如鼓,图书馆坠书时的惊慌……

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知晓,并试图遗忘的瞬间,原来都被他如此珍重地收藏在心底。

这份被“看见”、被“记住”的震撼,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具冲击力。

原来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并且强行解释为“巧合”的交错,并非命运的随机播撒。

每一次目光的短暂相接,每一次他状似无意的靠近,甚至那杯恰到好处的姜枣茶……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原来,他不是遥远星系里那颗可望不可即的恒星。

原来他一直在那里,用他的方式,安静地注视着她仓惶的轨迹。

一股酸涩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湿润。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只发出一点细微的气音。

江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和那无法掩饰的震动。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眼神深邃而专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笃定。

沈未晞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湿意逼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我……”

她顿住了,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

目光掠过他沉静的眉眼,落在他微微抿起的唇线上,再缓缓移回他等待的眼睛里。

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滚,最终却只化作一句简单至极,却承载了所有重量的话语,轻轻地、清晰地吐露在两人之间微小的空隙里:

“我不躲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临的眼底像是骤然点亮了星辰。

那层始终笼罩着的疏离薄雾彻底消散,一种纯粹而明亮的笑意,如同破云而出的阳光,迅速在他眼底晕染开来,点亮了整张脸庞。那笑容不再克制,不再带着探究,而是毫无保留的、带着少年气的释然和喜悦。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愉悦,像冰层下终于奔涌而出的清泉。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手指修长而干净,带着无声的。

露台外,风雪正紧。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白色的精灵,在狂风中不断旋转飞舞,执着地覆盖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玻璃顶棚和围栏上,积雪越来越厚,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裹起来,隔绝成一个纯净无暇的独立空间。

沈未晞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又抬眸看向他盛满笑意的眼睛。

心头最后一丝迟疑如同薄雪般消融。

终于,她缓缓地,又坚定地抬起自己微凉的手,轻轻地、稳稳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收拢,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道和温度,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那温暖如此真实,如此有力,顺着相贴的皮肤,瞬间传递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残存的寒意和不安。

没有更多的言语。

他牵着她,走到露台巨大的玻璃墙边。

外面是翻飞的雪幕,天地苍茫一片。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在蒙着淡淡水汽的冰凉玻璃上,缓慢而清晰地写下了两个字:

未晞。

白色的雾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痕,笔画清晰而隽永。

沈未晞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名字,又透过那笔画间的空隙,看向外面那个被风雪温柔覆盖的世界。

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夹杂着饱胀的暖意填满。

她微微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指,在那两个字的旁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虔诚,也写下两个字:

江临。

两个名字并排映在蒙着水雾的玻璃上,如同某种无声的契约,印刻在风雪的背景里。

水痕蜿蜒,字迹朦胧,却无比清晰地在彼此眼中定格。

他侧过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如同初融的雪水。

沈未晞也仰起脸回望他,脸颊依旧绯红,眼底却再无迷茫和慌乱,只剩下清亮的光和全然的信任。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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