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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招搞定《做家务事日记》写作。(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09-06 10:12

3招搞定《做家务事日记》写作。(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做家务事的日记作文,想要写得真实、生动、有深度,确实需要注意一些事项。以下是一些建议:
1. "选择一个具体的切入点或主题:" 不要试图写所有家务,那会让日记显得杂乱无章。 选择一件或几件最近做的、让你印象深刻、或者有特别感受的家务事。比如:第一次尝试独立做饭、大扫除时的一个发现、帮家人做某件事的体验等。 可以围绕某个主题,比如“劳动的快乐”、“家人的分担”、“成长中的家务课”、“家务中的烦恼与感悟”等。
2. "细节描写要生动具体:" "动作描写:" 描述你做家务时的具体动作,是“笨拙地”拧瓶盖,还是“熟练地”拖地?用什么样的工具?动作的幅度、速度如何? "感官描写:" 家务常常涉及多种感官。 "视觉:" 污垢被擦掉后的光洁、碗筷摆放整齐的景象、阳光照进干净的房间、油烟机的轰鸣声等。 "听觉:" 拖把摩擦地面的声音、水流声、切菜声、家人的赞叹声或抱怨声(如果有的话)。 "嗅觉:" 清洁剂的味道、饭菜的香味、或者刚打扫

陪父日记(第11天)(纪实随笔)

陪父日记

(纪实随笔)

杨崇德

第11天

2019年8月12日。农历七月十二。

星期一。

今天,是父亲住院的第11天。

昨天晚上,由二姐夫、大妹、大妹夫3个人,共同守护着父亲。

父亲夜里的情况,与前几天相比,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大清晨,我母亲和二姐,就早早地来到了父亲的病房。

父亲住院以来,母亲总是第一个赶到医院。

这些天,母亲不管睡在哪个儿女家,晚上都是睡不着的。

母亲不习惯父亲不在她身边睡的日子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现在已经来临。而且父亲得的又是可怕的胰腺癌。

这让母亲,几乎彻夜未眠。

父亲以前的呼噜声,是非常严重的。隔着墙壁,我们都能听到父亲的呼噜声,像一只雄狮在发怒一样。

母亲习惯了听父亲那种雄壮的呼噜声。

有时,我们清晨起来,总会说:昨晚,爹的那个呼噜声啊,轰隆隆的,像打雷一样。

这时,母亲就会笑。母亲还会附和着一种漫骂,道:哼,他那个老鬼,冒晓得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了,叫得吓人!

大家就问母亲说:爹那么大的声音,你也睡得着啊?

母亲就笑着说:呵呵,我也是习惯了。我听不到他的呼噜声,我有时反而睡不着呢!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缘份了。

相互包容,缺点变为优点,呼噜声成了催眠曲。

这非常难得!

在母亲看来,父亲的呼噜声,就是她夜晚的一道安全屏障。能够听到它,反而心更安了,睡意也更浓了。

母亲每天都这么早,往医院里赶。为的,是想来早早打听父亲昨晚的详细情况。她希望父亲尽快有了好的转机。她希望父亲能够明显地出现好转,然后回家,然后听他打他的呼噜声,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沉睡的夜晚。

母亲多次要求,夜晚留下来陪护父亲。

儿女们都不同意。

这怎么行呢?

82岁的人了,又是个血压高。你能受不起这种熬夜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三下五去二地,把母亲给劝了回去。

高血压患者,还想熬夜,你是不是想晕过去?

早晨5点54分,二姐提来了一桶温水。

她要为父亲泡一泡脚。

泡脚,可以增强血液流动,可以帮助父亲清醒起来。

父亲的那双脚,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而且奇黄无比。

父亲现在,从脸到脖子,到手臂,到肚子,到大腿,到脚板,全都是金黄色的。像柚子皮那样黄。

父亲的下半身,肿得发亮。里面像是注满了气体。

母亲蹲下来,去摸父亲那双腿。

母亲又在父亲的大腿上,按了又按。却没有一点反弹的迹象。

按一下,就是一个肉窝。

母亲想跟父亲说一说话。

父亲不接腔,懒洋洋地倦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大妹把自己的双腿,跪在床上,给父亲按摩着肩膀。

大妹问:“爹,你的肚子,还痛么?”

父亲在摇摇恍恍中,轻声说了句:不痛。

父亲已经麻木了。

他似乎没有了痛感。

二姐给父亲泡完脚,就开始给他喂带来的米粥和鸡汤。

这壶米粥,是二姐她在家熬的。米的质量很好,熬出来的效果,大不一样。看上去,要比医院食堂里的粥,好很多。

二姐把鸡汤掺合在粥里,用勺子搅了搅,给父亲喂。

父亲只吃了一半多,就不愿吃了。

问他想不想喝几口鸡汤。也只是摇头。

父亲的早餐,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父亲什么也不想吃。他只想看看外面。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的内心世界,却很无奈。

还是推父亲到外面去看一看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父亲睡了一晚了,出去兜一兜风,或许,他会清醒一些的。

早晨6点半,二姐用轮椅,将父亲推到医院后大门的林亭里。

这里,是父亲这几天常来的地方。

医院就这么大,病痛者不可能游离于医院了。好在这里有树木,有亭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父亲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这里了。

能够出来看一看这里的树,这里的亭,还有对面石桥上面的行人,这对父亲来说,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奢望了。

母亲、三姐和大妹,也一起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林亭,大妹又为父亲做起了头部按摩。

父亲斜躺在轮椅上,任凭大妹怎么按、怎么揉。

父亲表现得很迷茫,很无助,很没有力气。

父亲偶然睁开着眼,看一看对面的行人、大楼、车辆。

他好像对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厌倦了,陌生了。

看过几眼之后,他又回到他的无声世界里去。

他闭着眼,一声不吭。

大姐也从家里,匆匆赶来了。

大姐喊了一声“爹”,问他好些了么。

父亲努力地睁开眼,望了望,轻轻地哼了声。

内容相当含糊。也不知道,父亲他刚才说了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父亲对儿女们的挚爱、挂牵、担心、交代、祝福等等,全都表现在他的沉默中。

这种沉默,就像一束束无形的电波,传导在每个儿女们的心里。

爹啊,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你太累了!

你休息吧!

白天,一家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医院。

凡是不上班的,凡是没什么要紧事被拖住的,几乎都来了。

因而,父亲这间病房,就成为消化科人气最旺的一间。

出出进进。忙忙碌碌。

问饥。问寒。问康复。

然而,父亲并没有出现多少好转的迹象。

父亲依旧只知道睡。

睡下去,就大口大口地出气。

那声音,有点像鼾声。仔细地听,却又不是。里面夹带着“吼吼”的喘息声。

父亲也不想吃营养粉粥了,不想吃山竹、西瓜、香蕉之类的任何水果了。

父亲甚至连一口水也不想喝了。

我们的父亲,开始步入到了长睡不起的地步。

看到这种情形,儿女们一个个都在抹眼泪。

有什么办法呢?

找这里的医生吧,他们个个都在摇头。他们甚至劝我们把老人家运回去。

运回去,不就是放弃吗?

不就是在等死么?

我们的父亲,现在还有心跳,还有呼吸,还能点头。父亲的体格,还很健壮。他就是肚子里有些癌细胞在那里,难道,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父亲无法下床移动了。

他的身体,完全地依赖着那张病床。病床成了父亲唯一的归宿。

现在,病房通往厕所的那扇门,父亲想移过去,都成了一种巨大的奢望。

父亲的脚,还是那么肿大,但却支撑不起他的整个身体。

父亲一站起来,就会往下沉,就会往两边挪。他的骨头,都没有一点力气,都支撑不了任何重量。

十天的时间,父亲从自由行走,到无法站立,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大姐要父亲迈出一小步。

父亲做不到。

父亲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它们,好像不属于我父亲的一部分了。

父亲努力想迈开双腿,哪怕是一小步,他也迈不出去。

我一听到父亲不能站立,不能迈步了,就泪水直流!

我的父亲,是最善于行走的。

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了他行走,是多么顽强、多么厉害了。

那是我在泸阳读高三的1983年冬天。

半夜里,我躺在床上,痛得直捶墙。把寝室里的同学,都给惊醒了。

有同学立马将我生病的事,深夜告诉给班主任老师王淑珍。王老师带着她的丈夫邹炎煌老师,来到我的寝室。他们用手电筒,仔细检查着我,发现我痛得弯着腰,蜷在床上,满脸是汗,双眼霏黄。

于是,邹老师立即通过我班女同学余霞的父亲(他当时在泸阳汽车站工作),联系到了一辆去怀化县城的卡车。邹炎煌老师领着我班的陈继松同学,扶着我上了那辆大卡车,连夜将我送到天星坪的怀化市人民医院(当时的怀化市,系怀化地区的一个县级市)。

邹老师打了长途电话,到我所在的新建乡。通过乡政府的人,把我生病住院的事,带信到我穷天老家的父亲那里。

那晚,父亲一夜未睡。

天还没亮,父亲就从穷天走路,来怀化医院。

最让人不能忘却的是,父亲走路来怀化的那天,应该是那年里雪下得最大最猛的一天。

从穷天老家到新建乡,是没有车的。从新建乡到怀化县城,所有的车辆,都停开了。雪下得可以没过大人的膝盖骨。父亲捏着一根木棍,整整走了一天。

来到我住院的医院时,医院食堂已经在卖晚饭了。

父亲将手中那根木棍,搁在病房门边,一屁股坐到我的病床上,呆呆地望着我,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怎么一下子就得病了呢?是什么病啊?还痛吗?

然后,我看到父亲蹲下去,去脱他的雨鞋。

雨鞋里,全是雪。父亲把雪倒在垃圾桶里,鞋里面,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也全都是湿的。

我看到父亲的脚,通红通红的,已经肿起来了。

父亲说:今天真是走恼火了,日他崽崽的,果深的雪!走到分水坳那里时,那岩石上面的冰,结得像一根一根钢钻子似的。路也看不到了。有些地方,我是爬过来的……

父亲当年冒雪,徒步从穷天老家走到怀化城里的事,一直深深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

我时刻想像着:红军当年爬雪山,可能和我父亲那次行步,差不多艰难。

可是现在,我的父亲,连站立都很困难了。他想挪动一小步,却迈不开双腿。

面对父亲这样的本领落差,你说,我这个做儿子的,能忍得住眼里的泪水吗?!

那些小小的癌细胞,竟然让我父亲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站不住了!

我听起来,就心酸,就泪流满面。

爹啊,儿子有点痛苦,你可以不分昼夜地行走。就是把脚板走烂了,把脚腿走肿了,你也心甘情愿。

现在,你有了痛苦,做儿子的,就是想为你四处奔走,却没有方向去啊!

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们情愿走残我们的双腿!

如果这个条件能够应验的话,我们马上就出发,走遍全世界!

这两天来,父亲吃得很少。他几乎没有一点胃口。

父亲所吞下去的那么一点点营养,估计全部被那些恶鬼,给吞食了。

这样,父亲排泄的,也就少了。不止是量少,次数也跟着减少。

父亲偶然要屙尿了,我们只好将父亲的病床,摇起来。摇成六七十度的角,让他斜躺着。

然后,拿着那个塑料尿壶,安放在父亲的双腿之间。让他斜躺在床上,慢慢地、一滴一滴地屙。

今天晚上,是三姐和三姐夫2人,守护父亲。

这是三姐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三姐说:“我们欠父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们愿意天天来守护父亲!”

白天,三姐夫要去务工干活,但他不在乎晚上陪护所带来的辛苦。

三姐夫名叫廖永良,是个不爱说多话的人,也是个勤劳善良的人。三姐夫在城里做务工活,已有将近三十个年头了。先是在街上拖板车,后来认识的人多了,又帮人做点零工活。

三姐嫁过去不久,三姐夫因为房子的事,与兄弟吵架。

家里的关系,搞得相当紧张,就差没有动手了。

父亲听到后,上门了解情况,调解纠纷。

父亲也认为三姐夫过于老实了,但父亲马上又想到: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只要不与人相争,老实人就是最优秀的人。

父亲要三姐夫干脆搬出来,自己单独谋一块地,建一幢房。不要与兄弟,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人住一头,免得日后,又要吵嘴巴。

三姐气得想趁早离婚,被父亲骂住了。

父亲说,你刚嫁过来,就喊离婚,你还算人吗?

那一年,父亲帮三姐从当地买了一栋木房,又兼买带拨地,谋了一块地。终于,让三姐俩口子,有了自己的安乐窝。

父亲为三姐夫所做的事,让不大喜欢说话的三姐夫,永远地记在心里。

三姐夫碰到了世上最难碰到的岳父了。

几十年来,三姐夫在我父亲面前,永远都是那么谦卑、诚实。

我的父亲,是三姐夫心目中,永远值得尊敬、值得痛爱的长者。

大妹也想留下来。三姐却要她回去。

大妹已经几个晚上守护父亲了,太辛苦了。

大妹虽然没上个什么初中,甚至连个“孝”字怎么写,她都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对于父母亲的孝,主要是靠自己的手和脚,来完成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纸和笔。

晚上,父亲一直都在掀被子。

三姐夫发现后,立刻给他盖上。

一盖上,过不了多久,又被父亲给掀开了。

父亲一定是很不舒服了。

父亲的病情,已经到了让医生摇头、放弃的地步了。

我可怜的父亲,却还在静静地坚持着,坚持着。他没有放弃,他真的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住院的前几天,父亲还想把药拿到弟弟家去吃。

父亲他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就这样,匆匆地离开弟弟的家,却再也不能回到弟弟那个家了。

在父亲心里,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我好端端地,走进医院,怎么会一天不如一天呢?我还想回去呢,还想自己走回去呢,回到儿子那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在那个家,我还可以承担起我应尽的义务:洗碗、买菜、买水……

洗碗这件家务活,是父亲好几年前,就主动承揽下来的。也没有谁要他这么做。

以前,洗碗的事,多是母亲来做。

父亲怜悯母亲有高血压,他不让母亲从事更多的家务。

父亲以前是在山上跑、田里钻的,他怎么会干洗碗这种油渍油的家务事呢?

可是,我的父亲,他越老,脾气就越好;越老,他就越能放下从前那种大男人的架子。他不羞于干任何家务活,不羞于手上沾着油和盐。

父亲洗碗,是非常尽职的。

父亲通常吃得比别人要快,吃过之后,他就独自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大家吃。等所有人都放了碗筷,他就在厨房里“哗啦哗啦”地洗。

父亲经常说,刚吃完饭的碗,抓紧时间洗,好洗一些,米粒子,也怎么不粘碗。

买菜,是父亲常常做的事情。

父亲身上的钱,百分之九十,是用来买菜。他时常在心里盘算,大家喜欢吃什么菜,市场上有什么时令菜,什么菜又最划得来。只要从外面回来,他都要恰到好处地买些菜来。

姐姐妹妹到弟弟家里来,人一增加,父亲就悄悄地往菜市场跑。提来这个菜、那个菜,让家人们在这里“团聚”。

遇到弟弟家里来亲戚了,父亲最爱买的,就是猪脚、鸭子之类。

吃得大家嘴里辣火火的。

从2003年,我正式调到长沙开始,我在长沙所吃的鸡、鸭、鹅,甚至猪肉,基本上都是从怀化带来的。这其中,有许多都是父亲亲自买的。

父亲一听到我回怀化出差、探亲或路过,就早早打听着我返程的时间。他会提前一天,给我买鸡买鸭买鹅买肉。备好之后,放在冰箱里冰着。

有时,我从岳父家里回长沙,他就会把这些东西,提到我岳父那边去。一定要我带回长沙,并说,青青爱吃的,这边的养牲,比长沙的,要好吃一些。

弟弟家一直喝的是山泉水。黄岩界上,拖下来的。弟弟所居住的院内邻居,都喜欢喝这种水。

3块钱一桶。

运水的小车一到,卖水的黄师傅手里那个小喇叭一吹,大家就知道,水来了。

父亲经常买黄师傅的黄岩山泉水。他看到家里的水,喝得差不多了,就算着黄师傅过来卖水的日子,早早地提着两个塑料大水桶和一根扁担,在住宅院门口的马路上,耐心地等。

买了一担水后,父亲用扁担挑起来,往3楼的弟弟屋里爬。一担水,足有五六十斤。父亲住院以前,都是这么一口气挑上去的。

就在父亲住院的前一天,三姐还带着他去城郊的一个地方信“迷信”。

走到小区门口时,父亲看到了那个卖水的黄师傅。父亲对三姐说,我现在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若是要我再挑一担水,我已经挑不动了。

想不到,父亲那天的话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天大的悲情: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处在胰腺癌的晚期了。

怪不得,父亲说他“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病床上的父亲,他是多么地想要回去啊。

他想再过那种帮家人洗碗、买菜、买水的日子!

要回去,就得让身体恢复起来。

父亲现在,连站立,都很艰难了。

那代表着拯救父亲的那七付中药,父亲也无法按时按量地服用。

这等于,父亲已经没有什么可供医治的药物了。

父亲将孤零零地去面对那越来越严重的痛苦。

痛了,服一粒镇痛药。

可那是麻醉父亲神经的无奈之药啊!

它完全不能帮助我父亲抵挡着病魔,不能帮助我父亲增强抵抗的能量。

它只是一种幻影。在我父亲痛苦难忍的时候,迷幻着痛苦,麻醉着痛苦,掩盖着痛苦。

父亲腹腔里的痛,其实根本就没有停止过。而是在日益加剧。

父亲没有什么可供依赖的良药了。

面对那些日益强大、日益疯狂的癌细胞,父亲只有任它们咬噬,任它们纵横了。

父亲现在唯一能抗争的,就是拿自己的躯体,用他一块块干净的、健康的躯体,去抵挡着病魔那一排排血淋淋的牙齿。

夜晚,三姐夫和三姐,起来了三四次。

三姐不时地对父亲说:“爹,你又把被子掀开了,你不冷吗?”

父亲在默默地抗争。

他没有力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三姐与三姐夫商量着:父亲今晚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们要警醒一些,一定要防止他再掀被子,防止他感冒。

这一夜,父亲的病床边,时刻守着一个清醒的守护者。

父亲每掀一次被子,就有人为他盖好一次。

再掀开,再盖好……

儿女们能够帮父亲的,就只有这些了。

爹啊,儿女们无能为力啊!

终于,父亲有了想屙尿的意思。

三姐夫和三姐,马上凑过来,扶着父亲,把尿壶小心地探进去。

他们希望,父亲能屙出一泡尿来。

父亲微闭着他那双无助又无力的眼,努力着,再努力着。

父亲屙了一泡尿。剂量不多。黄得十分扎眼。

这哪里是尿啊?简直就是液体黄金!

父亲一直不说话。张着嘴巴,“吼吼”地出气。

只看到父亲腹部上面的被子,随着他的呼吸,在微微地起伏着。

三姐知道,父亲好久没吃中药了。想劝父亲喝几口中药,但又不敢。

父亲在痛苦地抗争时,已经变得异常投入了。他一个人在战斗,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若是三姐说多了,影响到父亲的抗争,他会很不高兴的。

三姐问过两次吃药的事。父亲一律不予理睬。

三姐怕父亲骂,不敢再问。

三姐和三姐夫两个人,轮流看护着父亲。

黑夜里,他们看着父亲躺在床上,闭着眼,吼着气。在不停地用力,不停地抗争。

三姐睡在靠父亲的那头,时不时地昂起头,打量着父亲。

三姐甚至担心:父亲今晚能不能熬下去。

三姐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地呼喊,只用一个字:爹——

如果父亲应了,或者动了。三姐就放心了。

有时,父亲既不应,也不动。三姐就急了,用手去摸父亲的头。

这时,父亲恍恍惚惚地微睁着眼。三姐这才放下心来。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三姐发现父亲床上的被子,拖在了地面上。父亲的双脚,胡乱地搁在一边。

三姐爬过去,用手一摸。原来,父亲把尿,屙在了床上。

三姐叫醒三姐夫。两个人帮父亲换了裤子。然后,三姐夫出去喊护士。把屙湿的床单给换了。再用尿不湿垫在湿润的地方,把父亲安抚下去。

父亲只是任凭两个女儿的摆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尿床了。

现在,需要一个人,清醒地守着父亲。

三姐夫说,还是我来守吧,我刚才睡得久一些。

三姐夫伏在父亲的床头边,静静地望着父亲。

一直到天亮。

(本篇写成于2019年9月26日。2022年10月31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请看续文:《陪父日记》(第 12 天)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随笔,写作于我父亲去世后的两个月里。当时,父亲在生病住院期间,国内还没出现新冠疫情。因而,我们七姊妹才能够日夜守护在医院里,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直到他离去。我这个日记体系列性文字,写作于2019年9、10月间。父亲病重至离世期间,国内无疫情,这也是上天对我父亲的恩赐。

2、本纪实随笔,于2020年发表在本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朋友。我是凭自己的真情和泪水,用文字挽留父亲。我希望父亲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读者还想阅读本人的其他文学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号,我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阅读欲望。也真诚希望读者朋友对我的文字,给予批评指正。

3、本纪实随笔,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网络平台作为首发。读者也可在“今日”、“百度”网络平台上阅读到该作品。但是,本人在此声明,拒绝新浪网对该作品作“手机新浪网”发布。因为我有几个阅读量较大的作品,一经“手机新浪网”强行发布后,读者们所留下的所有评议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坚决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所谓写手们,肆意将本作品强行拖至其个人账号上,再次对外发布,以为其赚取所谓的流量。对此,本人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5、本长篇纪实随笔作品,共21章(21天的内容),约16万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与我本人联系出版事项。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壹点号崇德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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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父日记(第21天)(纪实随笔)

陪父日记

(纪实随笔)

杨崇德

第21天

2019年8月22日。农历七月二十二。

星期四。

今天,是父亲离开医院、回到穷天老家的第8天。

今天,也是父亲的8个儿女(头一个大姐,3个月夭折),原定每个儿女先各自挽留父亲一天的第一个轮回期。

可是,儿女们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父亲离开我们的日子。

我们将永远铭记着这一天:2019——8——22。

我应该首先描述一下,我们父亲离开我们这一天的大致情形:

这一天,太阳依旧从它的老巢——太阳坡的山窝窝里冉冉升起。但它的光度,似乎没有它原本那么金亮了。它所辐射下来的气温,也没有前几天那么炽热了。太阳的光影,投射到我们老屋下面的飞娥田里,就是一团起起伏伏的阴影。像是带着揣猜不定的某种情绪似的。

中午,天气又似乎重重地热了一阵。故乡的人,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了。我们一大家人,也都感到急躁、虚空、慌张、难舍、乏力。像是家里面,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要去远行,有一位尊敬可爱的客人,要离开似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贪恋,一种绻缱,一种不舍。

下午,气温又急剧地降了下来。不经意间,我家老屋背后的山林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它在嗖嗖地吼叫。像在唱歌一样。然后,就是一股风浪,沿着四周的山峦,在急走,在狂奔。一时间,我们故乡穷天,四处山峦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树,都在摇曳,都在摆头,都在叹息。涛声如潮。它们像是在悲鸣,在呜咽,在倾诉,在流泪。

其实,我们故乡穷天的气候,历来有着多变的迹象。小的时候,我极不情愿地抱着柴刀,进山砍柴。正值烈日当空,忽然却又下起雨来。我们被淋得满头是雨,因而就借机跑回家中。可是,一到家,想偷懒,雨又停了,阳光又明媚了。这就是我心中的天相。

傍晚,我家临时放养的那群鸡鸭,也都早早地回到了屋坪。它们沿着屋脚,排成了一个长队。它们伏在地上,不贪食物,不肯回笼。俨如,它们是新来的一样,找不到窝了。这些鸡鸭,已经养了五六天了。头一天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需要人引领。后面几天,它们一到晚上,就会乖乖进窝,可这天晚上,它们仿佛变成了“路禽”,找不到歇息的地方了。它们就那样趴在屋脚边,不肯入窝。

我之所以,现在认真地回忆着这天的天气变化情况,以及周围环境,家中大小生灵的变化情况,是因为,这一天,是我父亲存活在人间的最后一天,是父亲离开我们的特殊日子。也是父亲忌日。

那些忽明忽暗、忽热忽冷、忽风忽雨的变化,分明隐含着一位大山之子的骤然离去,以及故乡山山水水对他的眷恋与伤悲。

人为动物,惟物之灵。有动于中,必摇其精。

父亲也许是得到了天地的感应。

这一天,天堂的大门,将为我父亲敞开。天堂将迎来一位人间过客。天堂将为这位归人好好洗尘!

好人的归宿,就应该是天堂。

父亲上了天,就不会有那些痛苦了,就不会有那些折磨了。

父亲将与神灵相会,与日月同在。

这一天,是我们父亲对故乡、对亲人,所做的最后告别!

而我们,却全然不知。

仍在奋然挽留。

昨晚12点13分。

父亲睡得实在难受极了。他微微一动了动手,示意着,要起来坐一坐。

我、大姐、二姐、三姐,一起抬扶着父亲,将他安坐在那张红皮沙发上。

父亲坐下后,抽吸着微弱的气息,时不时地在呻吟。呻吟声却小得可怜。像婴儿哭累了一般。

父亲的身子,时而斜躺在沙发上,时而又用力向前倾扑,背离着沙发,保持一种伸而不直的姿势。

父亲的左手臂,无力地摊放在他的左腿上。

松桃给父亲调制着糖水。

她希望父亲,能喝几口下去。

父亲这辈子,就喜欢吃甜的。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的苦,太多太多了。甜,能够稀释他过去所受的一切艰难困苦。先苦后甜,是父亲一直遵循的处事原则。

松桃给父亲喂糖水。

父亲喝了3小口。

喝到第4小口时,父亲却没能咽下。

父亲努力想咽下去。可是,没有成功。

父亲连咽糖水的本领,都已经衰退了。他像是从婴儿,返回到了胎儿。

三姐用手抬着父亲的下巴,想给父亲一点点力气。

三姐又将父亲的下巴,往上抬一抬,希望父亲的嘴唇,能够合一下,堵住那一点点糖水的出路。

三姐推合了好几次。

父亲终于咽下了这一小口。

可是,父亲却感到非常非常地痛苦。

咽过之后,父亲重重地呻吟了一声:哎哟——

松桃又给父亲送去第5小口糖水。

父亲还是艰难地咽下了。

这回,父亲不需要三姐的帮助。

父亲用了他一生的力气,将第5小口糖水,咽下去了。咽下后,又是一阵呻吟。

父亲的呻吟,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哎哟。

“哎”拉得很重,像铁锤敲在钉子上一样,聚足了力气。“哟”字却极度委惋、无力,拖着长长的尾音,一直把吐出来的气息,拖得缠绵有际,消逝殆尽。

“哎哟”这两个字,包含着父亲无数的倾诉与苦痛。

昨晚12点35分。父亲仍处在痛苦之中。

当我看到父亲如此不堪时,就对父亲说:爹,如果你实在支撑不了了,就吃一颗镇痛丸,好吗?爹,我要告诉你,这药的作用是,它会使你麻醉,它会让你的头脑变得不再清醒,但它,可以帮你减轻痛苦啊。爹,你愿意吃吗?

父亲微微地摆了摆头。

父亲不想再吃。

父亲也许早就知道,吃了这种丸子,他会昏昏沉沉地睡下去,他会在无尽的黑暗和荒野之中,摸不到边,他甚至会遇到来来往往的凶神恶煞的怪物,他会再也感受不到儿女们的存在了。

在父亲心中,他是多么想和儿女们对视、交流、期许啊。

即使现在,自己无力说话了,可还能够依稀看到自己儿女们的影子,闻到儿女们身上的熟悉气味。那,也是父亲他的最大奢望啊!

父亲的疼痛,再次来临。

父亲痛得连下巴都抬起来了。父亲的嘴,像一张极度干渴的老嘴。他在诠释着“奄奄一息”的场景。

我不忍心父亲这样受煎熬,于是,又劝着父亲,说:爹啊,你还是吃一颗镇痛丸吧。不然,你会痛死的!

父亲仍然在摆头。他不愿意。他也许知道,死,就是这个模样,就是这般滋味。

想保持着一丝清醒的父亲,此时,只能与死亡之痛相周旋了。

我们痛心地望着苦难中的父亲,聆听着他喉管里所发出的那一阵阵悲鸣。

爹啊,你太可怜了!

我不愿看到父亲这样,抹着泪水,又劝:爹,你还是吃一颗吧!吃下去,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好吗?

父亲仍然摆头。

摆完头。他就弱弱地呻吟,哀哀地呼唤。

……

子与父的这种询问与否定。

我不知道,持续了多少个回合。

这种乞生愿死的交流磨合过程,也足足用了20多分种。

我目睹到了惨痛怛悼的生离死别。

昨晚12点55分,父亲痛得令所有在场的人,执意违背着他老人家的心愿。

我拿着那颗白色的小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父亲的嘴里。

松桃马上喂进去糖水。

一勺。又一勺。

药丸粘在父亲的舌头上。像一颗小白泡。父亲的舌头,黄得全像结了痂似的。犹如蟾蜍的皮,疙疙瘩瘩,坑坑洼洼。那粒白色的小药丸,就粘在那里,像生了根一样。

父亲吞不进去。

再喂糖水。

一勺,又一勺。

父亲一边呻吟,一边试图将嘴里的糖水,咽下去。

终于,药丸被糖水荡了进去。

它消失在父亲的口腔里、舌头上。

我们真诚地希望,那颗药丸,能够顺利穿肠落肚。能够马上发挥它的药效,马上压住父亲的痛苦。

父亲坐在红皮沙发上,仍在不停地呻吟。

母亲拉着父亲的右手,三姐抚摸着父亲的左手,大姐斜坐在沙发右边的扶手上,双手摸着父亲的肩膀。

父亲的呻吟,仍在继续。

痛苦,缠绕着父亲,催逼着父亲。

凌晨1点20分。父亲屙了一泡尿。

尿液罕见地少。是一滴一滴漏出来的。

凌晨1点27分。我们抬扶着父亲,躺在床上。

也许,是药力开始生效了。父亲安静起来。他昏睡过去。

深夜,父亲的呻吟声,又在时不时地发出。

“哎哟”这两个字,变成了一种简单而又复杂、复杂而又揪心的重复。

医生早就交代过,这种镇痛药丸,越是用到后面,它的效力,就越短暂。如果到了这种地步,就真的是到了无药可用的地步了。

早晨6点。我爬起来,看望父亲。

父亲躺在床上,两只眼睛静静地睁着。

父亲的左眼里,聚满了泪水。

昨晚,父亲肯定是太艰难了、太痛苦了。

他残留了一眼泪水。他那两颗灰黄的眼珠子,就浸泡在泪水里。一动不动。

我问父亲,想不想起来坐一下?

父亲摆了摆头。

我用纸巾,擦拭着父亲眼里的泪水和眼屎。

一只饭食苍蝇,企图停留在我父亲的脸上。

我急忙用手去驱赶它。

父亲的耳根边,可能是有点搔痒。父亲艰难地举起右手,想去抓痒。

我伸过手,帮父亲抓痒。父亲说不出一个句来,我也不知道父亲哪个地方痒。我就轻轻地抓遍父亲的整个脖颈,然后,又干脆轻揉着他的脸、背、腰、大腿。

我为父亲,翻了一个身。

又把两只枕头,靠在他背上。

这样,父亲或许会舒服一些。

父亲没有呻吟。

父亲闭着眼,轻轻地呼吸。

瓦崽叔背着柴刀,要到山里去。路过我家门口时,他进房看望我父亲。

瓦崽叔问我父亲,是否还能吃东西。

父亲无语。

瓦崽叔抓住我父亲的手,在判他的脉膊。然后说,脉根跳得,还算可以。

瓦崽叔的意思是,我父亲还没到要走的时候,他还可以坚持一下。

这让我们,又得到了一丝安慰。

我也要到对门的菜地里,帮忙去砍杂树杂草了。家人们都在那里忙碌着。

这里,就暂时由母亲,看护着父亲。

母亲很想和父亲说一说话。

母亲对我说,你去吧,没有事的,你们把那里,好好地整理一下,是一块好土。

上午8点13分。友友姑姑坐着他儿子的车,又从新建乡赶上来看我父亲。

此时,父亲已经不认识他这个妹妹了。

友友姑姑边喊边哭,说:哥哥,你怎么就不认你妹妹了呢?我是友友呀!冲里的友友,我是你的同母妹妹啊!

父亲呆呆地对着友友姑姑。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往常,这个可怜的妹妹来了,父亲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他应该有很多的话,要交代给妹妹。比方说:友友啊,你脑壳痛,就少呷点猪油,少想点事,做不了的家务,你就别去做了……

父亲现在这个样子,等于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妹妹。

这怎能不让我的友友姑姑,痛哭流涕呢?

菜园这边,我们几姊妹,加上姐夫、妹夫、外甥等,聚集在一起,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砍杂树,除杂草。

水竹长得很是茂盛。也伴生着许多长长的荆棘。里面的人,每砍倒一处,外面的人,就抓住树枝往外拖。然后,堆在一处,形成了一个高高的柴草垛。等太阳一晒,马上就被晒干水份。不到两个小时,菜园的荒地,就变得开阔了,敞阳了,漂亮了。

只留下那一棵高高的枇杷树。它成了这里最显著的风景。

老满叔把我父亲的福地,就选在菜园的最左边。

站在那个位置,向桥龙头方向望去,很是壮观——右边的山脉,自高而低地蜿蜒着,很像人的一只手。而桥龙头上面那个山峦,又很像一支笔。整体看来,这里的远方,就是一个人“右手握笔”的形状。

父亲以后长眠于此,可以读着天书,写着天地文章。

父亲在生的时候,没有机会读书。我希望他在天堂里,能享受到读书的快乐和幸福。

以前,父亲曾在这块菜园的当头,挖踩过瓦泥的。

因为,这里的土质,金黄,又有黏性。最适合做泥瓦了。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还只有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在这里,挖了一个瓦泥塘。挖进去有半个人深。父亲就牵着我家那头白水牛,在里面,踩瓦泥。

父亲左手牵着牛鼻绳,右手拿着一根小竹枝,一边吆喝,一边随牛在里面打转转。

我在瓦泥塘外边坐着。我看着父亲和白水牛,他们在里面不,停地转着走。父亲和那头白水牛的步伐,是那样的单调、乏味而又重复。我看都看晕了。

踩上半个小时后,父亲又要用锄头挖一遍。再去踩。直到瓦塘里的泥,被踩成粑粑一样柔弱,有力度,父亲才算完工。

我跳下去,抠了一大把浅红的软绵绵的瓦泥,然后要爬出去。

父亲说,你抠那么多瓦泥,去做什么?

我父亲说:坝嘟嘟!

也许,没有在偏僻农村生活过的人,对“坝嘟嘟”这个词,是不甚了解的。

它可是我们乡下男孩子们夏天玩的一种最常见的游戏。

原材料,就是泥巴。但要选那种柔绵绵的泥巴。然后,把它捏成一个泥碗。碗口要捏得漂亮。

最重要的技术活,就在这个泥碗的底部了。既要做得薄,又要做得光滑,还要坚实。

然后,用右手托起来,在一块平整宽大的青石板面前,翻着腰,狠狠地朝石板上,甩下去。

要甩得狠,甩得准。

这时,碗口就会紧咬着石板。碗里的空气,也就被甩得急匆匆地从薄薄的碗底里冲出来——

“砰”的一声。

碗底就会炸出一个洞来。

小孩子比赛,主要是看谁的泥洞,炸得大,炸得响。

父亲在菜园里踩出来的这种瓦泥,自然就是最上等的了。

不单是我要去抠采,院子里一些大胆的鬼崽崽,也会偷偷去抠采。

父亲看到了,就会骂:你们这些鬼崽崽,我踩的瓦泥,踩得万难了,你们却抠出去,“坝嘟嘟”欧!看我不把你们的手,剁了才是!

在我的记忆里,这个踩瓦泥的地方,后来每年都被父亲堆出几个大大的草垛来。全是田里晒干的稻草。

父亲还在草垛四周,养了七八窝蜜蜂。

取蜂蜜的时候,往往是在秋天的夜晚。父亲把我们叫过去,给我们头上裹了烂衣服。要我们双手拿着木棍,对着装蜜蜂的箩筐,“嘣冬嘣冬”地敲。

至到今天,我还是没有熟悉父亲当年取蜂蜜的具体流程。

反正,只记得两手拿着小木棍,在敲。因为怕被蜜蜂蜇着,头上都裹满了烂衣烂布。

想不到,这个曾经充满着快乐、充满着幸福、充满着甜蜜的地方,如今却要成为父亲永久的福地了。

父亲将在这里,回归自然,走向沉寂,走向虚无。

我们几姊妹,此时正顶着太阳,流着汗水,将此处的杂树茅草,整理得立马现出往日的模样来。

家里的人,一眼望过来,都说这个地方好。

上午9点26分。我们抬扶着父亲,又坐上那张红皮沙发。

父亲毫无力气。

他也没有任何话要说,只是疲惫地斜坐在那里。

父亲两眼无光。仿佛是在等待,默默地等待。

三姐和弟弟,要给父亲喂点糖浆水进去。

三姐将糖浆水喂进父亲口里,请求父亲将它咽下。

母亲扯了一张纸巾,兜在父亲的下巴边,对父亲说:老家伙啊,你咽下去啊,这是糖浆水啊!

父亲咽下去十来勺,又重重地呻吟了两声。

三姐继续给他喂。

父亲的嘴,张着。

但舌头,却卷拱在里面。

糖水因而就被送在卷拱的舌头上。

糖水沿着舌头两边的槽口,流了出来。

三姐托着父亲的下巴,要他合一下嘴。

大家希望父亲,多咽几口下去。

可是,我们的父亲,他没了这个能力。

他已经力尽气竭了。

一个晚上下来,父亲又瘦了许多。

父亲前几天浮肿的双腿,开始消褪了。腿肚上的皮肤,也囊了起来,吊在那儿。像干瘪的肉皮。

父亲全身的皮肤,愈加地黄了。

父亲又在不停地呻吟了。

我们无助地望着他,听着他那无奈的呻吟。

我们泪水涔涔。

上午10点30分。大妹为父亲洗舌头,又给他喂了二口水。

上午10点53分。我们看到父亲疼痛不已。问他,是否愿意吃一粒镇痛丸。

父亲微微点头。

我为父亲送服着那粒镇痛丸。

父亲咽不下去,又吐了出来。

我捡起来,重新放入父亲的舌头上。

然后喂水,请求父亲咽下去。

终于,父亲咽进去了。

呻吟声,还是不止。

父亲要屙尿了。

我们搂扶着父亲,坐了十几分钟。

父亲一滴尿,也屙不出来。

再次抬扶着父亲上床。

镇痛丸开始生效了。

父亲静躺在床上。

下午3点。父亲一直没有起来。

他眼睛微开,不省人事。

下午3点56分。我抱着父亲,儿女们一起将他轻放在床上。

父亲的眼珠子,不再转动了。

再怎么叫喊他,父亲没一点回应。

父亲只有一点微略的呼吸声。

我、大姐、三姐,围坐在父亲的床上,弟弟坐在床沿,大妹坐在门方上,母亲斜坐在门边,外甥华连坐在矮凳上,我仔细地望着父亲的肚子。

只要父亲的肚子,还有起伏,父亲就还活着,父亲就还在我们身边。

只是,父亲的肚子,很长时间才有一丝微微的起伏。

我们对父亲的全部希望,现在就只是看他的肚子了。

下午5点52分。儿女们草草吃过晚饭,各自忙碌着有关父亲以后的事情。

我去看望床上的父亲。

他微开着灰蒙蒙的眼。

我喊了一声爹。

父亲无声。

我急忙用手轻摇着父亲。他“嗯”了一声。或许是应答,或许是呻吟。

今晚,父亲永远不能与我们共进晚餐了。

父亲的人间晚餐,可能在昨天就已经打止了。

父亲床头外面的一切行走,一切奔忙,一切悲感,都似乎与他无关,与他越来越遥远。

父亲留给我们见面的机会,现在只能用分、用秒来计算了。

下午6点12分。大姐和三姐,为父亲抹澡、换衣裤。

父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们俩脱下父亲的上衣、裤子,为父亲擦拭着每一个部位。

两个姐姐,满含着热泪,细细察看着父亲躯体的每一个部位。像是在探宝,在鉴定。

父亲的屁股上,显出了一大团红块。

是睡久了的缘故。

三姐立刻弄来一瓶菲子粉,在父亲的背部、臀部、颈部等部位,轻轻地擦拭。

然后,我们三人,又为父亲换了衣裤。

父亲所穿的,仍是他平生所穿的那几件,都被他穿融了,穿破了。

儿女们给他买。他不让买。即使买了,他也舍不得穿。

至今,有好几件衣服,都放在衣柜里,没穿过一次。崭新的。

我们为父亲擦洗、换衣的整个过程。父亲全然不说一句话。任由我们调整和摆布。

晚饭前,二姐夫、三姐夫、南军、华连、小贺、方才一行人,也从怀化赶来了。

家里的人气更旺了,悲痛的气氛,也更浓了。

大家都在默默地祈祷,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忙碌。

晚上7点。崩檀叔、瓦崽叔、贤争叔、美风婶、桂凤大婶,他们相继来看望我父亲。

在父亲所睡的这间房里,坐满了院子里的老前辈。他们都是父亲曾经关顾过、教育过的人。

他们也许感觉到了,我父亲的大限,已经来临。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守候在我父亲床边。他们希望得到我父亲一声话语,一个点头,哪怕是一记眼神。

可是,我的父亲,已经全然不顾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晚辈了。

他默默地处在寂静之中。

大姐伏在父亲的床头,喊了几声爹。

父亲不应。

父亲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父亲在坚持着他那微弱的呼气与吸气。

大家脸上,都挂满了无奈和忧愁。

贤争叔、瓦崽叔、崩檀叔,就开始谈论起木炭、丁心草、朱砂之类的当紧祭物来。

这些,都是我父亲走后,所急需要的东西。

不知道家里,都准备好了没有?

晚上8点10分。大姐、三姐夫、方才一起,为父亲翻了个身。

翻身过后,父亲侧躺在床上。他还是一动不动。

母亲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时刻摸着他的手,摸着他的脉根。

父亲生于1933年4月21日。星期五。农历3月27日。

父亲这个生辰,换作另一种叫法,就是: 癸酉年,丙辰月,丁巳日,己酉时。

父亲出生的年份,属于鸡年。

2017年,也是个鸡年。父亲拥有了7个本命年,正在向第8个本命年迈进。而且,他已跨进去2个年份,一个是2018年的狗年,一个是2019年的猪年。

应该说,父亲的生活,真正过着较为舒适的,应该是他第7个本命年。

狗猪年份里,父亲已经拖上了较不舒服的胃病。

而在2019年里,竟然又让绝症伏了身。且在8月里发现之时,居然已经到了胰腺癌的晚晚期。

这让我们,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啊!

苍天给了我父亲太多的苦难,在父亲年老的时光里,竟如此痛苦地走向他的生命末端。

太无情了!

我们希望苍天能让这样一个苦难之人,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受苦,不再受累!

晚上8点59分。大姐对父亲说:爹啊,我们把你的牙齿,给带上去好吗?

大姐大声地问了几声。

父亲似乎点了头。

于是,松桃就去为父亲,洗刷他那副假牙齿。

晚上9点过1分。松桃要给父亲戴上假牙。

正准备往他嘴边靠时,父亲却用他的一只手,微微地挡了一下。

父亲不同意了。

因此,父亲的假牙,就再也没进他的嘴了。

父亲他愿意以一副老人的模样,向这个世界谢幕,向他的亲人、朋友们永别。

晚上9点过4分。我们询问父亲,是否想屙尿。

父亲微微点头。

三姐、三姐夫、大妹夫、弟弟一起,捧着父亲屙尿。

父亲被人扶坐在方便凳上。

三姐多次提醒着父亲屙尿。

父亲就是没有回应。

父亲也许是再也屙不出尿来了。

87年来,我的父亲,不知道屙了多少次尿。可是,这一次,他屙不出来了。

父亲已经没有了屙尿的意识。

晚上9点11分。父亲再次被抬扶到床上。

此时,父亲只有一丝丝的呼吸。

父亲可能在准备出远门了。

他将永远地远行。不再回来。不再和他的儿女们生活了。

苍天要我们父亲去远行,从此,再无归期。

这,就是儿女们永远的思念、永远的期盼,和永远的痛。

晚上10点28分。大姐想给父亲喂点水。

父亲喝了三口,然后将头偏到了一边。

父亲不肯喝了。

这三口水,就是那么一丁点。那是故乡的水,滋养了他一辈子的水啊!

此时,父亲只是再沾那么三小点,他算是对故乡最后一点点索取,算是他对故乡的恩谢了。

晚上11点。母亲去摸父亲的脚板。

母亲凄切地说:不好了啊!你们爹的脚板,已经开始凉了!

此刻,父亲的那两只脚,就成了儿女们竞相抚摸的对象。

大姐去摸。

二姐去摸。

我去摸。

三姐去摸。

弟弟去摸。

大妹去摸。

小妹去摸……

爹的脚凉了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父亲要走了,是从他的脚开始的。父亲的双脚,凉得如冰了。

大家就用手去搓它。我们希望,冰凉暖和过来。但是,任凭我们再怎么搓,再怎么揉,它还是以一种冰冷的态度,呈现在我们的手掌里。

这就是上天表露出来的那种冷酷无情。

父亲的冰凉,从脚板开始,顺着他的小腿、大腿、臀部、肚子,在迅速地往上延伸……

我们七姊妹,流着热泪,在使劲追赶。我们在努力给父亲凉去的部位,摩擦生热。

可是,我们再怎么温暖他,父亲的下半身,始终不肯回暖了。

弟弟摸着父亲的胸部,凄惨地说:不好了!爹的胸部,现在也开始凉了!

我和弟弟,立刻爬到了父亲的床头。

我们两兄弟,每人抱扶着父亲的一个臂膀。

父亲只是呵呵地出气。

父亲不知道吸气了。

父亲在极度艰难地出气。

父亲的身子,偶尔在抖,非常痛苦。

(右边进去的那幢木屋,便是父亲留给我们的老屋。父亲也在那幢老屋里离去。)

我哭着喊父亲。

我要和即将离去的父亲,作最后一次通话。

我希望父亲,在走之时,能够听到他儿子的声音。

即使是到了天堂,父亲以后听到这种声音,就会寰视人间,寰视家乡,寰视儿女!

我悲戚地喊道:

——爹啊,我们看到你这么艰难,你就放手了吧!你也不要再抵抗了!你千万不要有什么放不下的呀!

——爹啊,请你不要为娘担心!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娘的!我们会照顾好其他姊妹的!

——爹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福地,我们选好了!就在对面窑垅田的菜地里!在那里,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家!那里离家也近,你要常回来啊!

——爹啊,你不要再痛苦了啊!你就安心地走吧!

——爹啊,你现在用一把劲,眼睛和心,努力朝着西方!那里,有天堂!那里,没有痛苦!

……

我哭着说完这些话,已是晚上11点14分。

父亲似乎听到了我的阵阵呼喊。

父亲挣扎了一下。

然后,父亲努力吐出了他嘴里的最后一口气。

父亲把他那个厚厚的、白生生的舌头,也给吐了出来。舌头呈卷状,搁在嘴边。

我一边痛苦地喊着爹,一边急忙用手,将父亲吐在外面的舌头,给塞了进去。

等我们把父亲的嘴唇一合上,父亲的头,也就懒懒地垂了下来。

……

大姐尖声地喊着:天啊!爹已经走了呢!

房间里,儿女们,姐夫妹夫们,外甥们,都在呼天抢地地喊。

所有哭喊者、送行者,都无奈地将膝盖骨跪下。有的在拍打,有的在叩头。

2019年,8月22日。

晚上。

11点14分50秒。

我们的父亲,永远地走了。

我们成了没爹的孩子!

……

后记:

之一:

父亲去逝后,我悲痛万分,含泪写下了《祭父文》,并填了三首词。

《祭父文》

惟公元二0一九年八月二十二日,古七月二十二日,岁次己亥,月建壬申,祭日辛卯,祭之良辰,不孝子杨崇德、杨崇喜,不孝女杨从崽、杨长香、杨元果、杨崇梅、杨崇香,谨具香烛,肴馔素馐,祭于显考杨贤云之灵前,泣以文曰:

兰秋之序,寰宇萧肃。呜呼吾父,遽然长逝。寿八十七,养育八子。八子余七,二男五女。天减余威,地起白霜。日月昏黄,肝胆裂伤。呜呼哀哉,痛失吾父。吾父有灵,环顾后生。享儿清浊,闻儿心肠。安仁作诔,宋玉招魂。千言难诉,唯泪两行。不忍卒书,特徐温吐。

吊父幼年,闻之伤悲。廿月失父,两岁离母。匍匐爷娘,踟蹰穷乡。有娘难认,有床无被。翠幄张天,柔茵藉地。香棍游戏,手掌乾坤。胜负早分,免债两盆。笱尾塞草,救生负主。大人夜行,惧黑怕鬼。挑逗吾父,狂追送行。涉水爬山,蔬果充腹。天地作堂,尊长为师。目不识丁,奋然作为。不怕人欺,不甘人耻。顽强自立,从不气馁。中间万万,苦难成人。

太母堪怜,有心为媒。结我慈母,生养儿女。山中折甘,土里谋食。推干就湿,食粗让细。含辛茹苦,支撑家门。爱力所及,原本真诚。不作诳言,不存欺心。整饬成性,一丝不诡。垒垒襟怀,耿耿忠心。头脑精密,劈理分情。事无遗算,物无遁形。能言善辩,言行一致。才智非凡,野中遗贤。

哀哀吾父,生我劳瘁。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我父劬劳。呕心沥血,端正家风。为人处事,忠厚固本。十年领队,斗天换地。截沟蓄水,垦荒造田。斩棘烧畲,播谷种黍。身先士卒,勤苦领路。带领村人,逃贫脱困。敬老爱幼,好善乐施。左邻右舍,视同友亲。恶者不惧,善者不欺。强者不妒,弱者不讥。道义作本,理善为轴。勤劳一生,星月当灯。不知劳苦,不图安逸。言传身教,表里如一。

哀哀吾父,毕生艰辛。幼时自怜,少时自省。壮时自强,老时自励。儿女成人,苦尽甘来。本性不改,操持不已。亲疏远近,尽力报赉。弥留之际,心系儿孙。牵挂之事,梦呓留声。高风亮节,恩泽长存。总兹所述,盛德生辉。养育深恩,春晖朝霭。

哀哀吾父,眷恋人世。病魔缠身,傲然面对。呜呼吾父,身死犹存。躯壳虽隳,音容宛在。我哭我父,失魂落魄。阴阳两隔,五内俱焚。草木一秋,何以报之。报之何时,精禽大海。有生一日,皆报父恩。

今也言长,时则苦短。千言万语,难述父恩。万语千言,难表父爱。秉承父德,长存精神。若有来生,祈为父子。后有言陈,与日俱长。今日磕祭,尽此一觞。

尚飨!

《定风波》哭父亲

帝遣巫阳招父魂,膝下儿女泪涔涔。生死两隔今朝事,天问,银河翻作无情水。

惟将终夜长开眼,何为,报答平生养育恩。人生在世遽匆匆,洒泪,八七华年羞丁威。

《临江仙》悼父亲

谁道人生少尘缘,芸芸自有父贤。甘棠劲枝遮风雨,脊令原野在,桃李别样开。

室空寂寞人去后,望断天边烟云。最是人间留不住,思念有生事,悲痛无穷期。

《水调歌头》思父亲

三月春风客,人间苦命人。幼时丧父离母,性情亦天真。山水作主为客,花鸟视朋若亲,浩气穿虹霓。虽在山深里,勤德扬英名。

傲逆境,踏坎坷,洒汗水。从不怨恨,白手治家好精神。有情人何易老,无情物岂难摧,苍天竟何为?乞我鲁阳功,驻景留父亲。

之二:

父亲去逝后,邻村的几位老人,为我父亲挖好了墓穴。我特地要求在穴井的正中央,索取一捧土,用袋子装着,并带回了长沙的家。以后摸不到父亲了,就摸一摸那捧土。

父亲的遗体,在我家老屋中堂里,停放了5天(2019年8月22日至27日)。

8月27日,凌晨2点18分,父亲的灵柩,发丧。

尔后,父亲的灵柩,被抬放在离家约五十米的土坪里。静息。

早晨5点28分,父亲的灵柩,正式出殡。

早晨7点48分,父亲的灵柩,入土下葬。

我们的父亲,被安葬在离我家老屋约五百米的窑垅田菜园地头。

之三:

2019年年末,母亲带领我们七姊妹以及部分晚辈,共30余人,回到了故乡穷天那幢父亲留给我们的老屋里。

在那里,我们默默地陪着父亲,度过了2019年的除夕之夜。

之四:

2020年春节,武汉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怀化开始实施严格的隔离措施。母亲和我们七姊妹的家人们,也被封闭在故乡穷天近一个多月。

在这段封闭隔离期间,我们七姊妹,连同姐夫、妹夫、外甥等,日夜辛劳,修路搭桥,扛板运石,抱砖和沙,整地植草,为父亲的福地,修整道路,修砌岩坎,栽种树木。

共搬运定制的水泥沙石砖908块(27.3吨)、烂岩石8车(128吨)、碎石3车(48吨)、沙子3车(48吨)、水泥13吨。栽种风景树18棵(7棵柏树,7棵冬青,4棵桂花树)。

以下图片,就是2020年的春节,父亲的儿女们,为他的阴室周围加固,并修通荫路的场景。以至于后来,儿女们回到故乡,时刻都可以去看望父亲。父亲也可以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回家了。

(以上照片,系作者本人。当时,正在拖沙浆。)

之五:

父亲长眠在故乡后,故乡穷天,便成了我们心中最重要的想念。

我们七姊妹,特别愿意回故乡,去看一看长眠在那里的父亲,以寄托儿女们的哀思,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自父亲走后,儿女们每人每年至少回故乡10次以上。2022年3月,大妹妹在临终前,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被人搀扶着回到故乡,最后一次赴到父亲的坟前,辞拜父亲。

(以上照片中,对面那个砌了砖头、栽着七棵柏树和七棵冬青的地方,就是我父亲的永宅。)

(本篇写成于2019年10月5日。2022年11月4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感谢读者朋友阅读这21篇《陪父日记》!

祝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和母亲:健康长寿!

祝愿天下所有的儿女们:珍惜父母在世的每一刻!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随笔,写作于我父亲去世后的两个月里。当时,父亲在生病住院期间,国内还没出现新冠疫情。因而,我们七姊妹才能够日夜守护在医院里,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直到他离去。我这个日记体系列性文字,写作于2019年9、10月间。父亲病重至离世期间,国内无疫情,这也是上天对我父亲的恩赐。

2、本纪实随笔,于2020年发表在本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朋友。我是凭自己的真情和泪水,用文字挽留父亲。我希望父亲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读者还想阅读本人的其他文学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号ycd0070,我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阅读欲望。也真诚希望读者朋友对我的文字,给予批评指正。

3、本纪实随笔,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网络平台作为首发。读者也可在“今日”、“百度”网络平台上阅读到该作品。但是,本人在此声明,拒绝新浪网对该作品作“手机新浪网”发布。因为我有几个阅读量较大的作品,一经“手机新浪网”强行发布后,读者们所留下的所有评议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坚决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所谓写手们,肆意将本作品强行拖至其个人账号上,再次对外发布,以为其赚取所谓的流量。对此,本人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5、本长篇纪实随笔作品,共21章(21天的内容),约16万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与我本人联系出版事项。联系微信ycd0070。

从明天开始,本人将“齐鲁壹点”网络平台,推出我2021年3月期间创作的《大姐夫的人世间》(长篇纪实作品)。欢迎大家阅读和指导!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壹点号崇德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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