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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11-05 16:57

写作核心提示:
这是一篇关于在写作文“通过活动认识筷子”时应注意的事项的文章:
"写作文“通过活动认识筷子”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筷子,作为中华民族饮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仅是进食的工具,更承载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很多学校或社会活动会组织孩子们通过亲手体验等方式来认识筷子。将这次有意义的经历写成一篇作文,既能记录感受,也能加深理解。要想写好这篇作文,以下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一、 突出“活动”经历,叙事要清晰"
"明确活动主体:" 开头点明这是一次关于认识筷子的活动,是学校组织的、家庭参与的,还是其他形式的。交代清楚活动的背景。 "按时间顺序叙事:" 清晰地描述活动的过程。从活动开始前的期待、准备,到活动中学习使用筷子的具体步骤(比如如何握持、如何发力、如何夹取不同形状的物品),再到活动中的困难、尝试、成功或失败,最后是活动结束时的感受或收获。让读者能跟着你的笔触“经历”一遍活动。 "细节描写要生动:" 不要只写“我们学了筷子”。要写具体学到了什么(比如老师/长辈是怎么教的,示范动作是怎样的),遇到了什么困难(比如总是夹不住、筷子打滑),又是如何克服的(比如反复练习、互相帮助)。运用动作、语言
我发誓,我看上顾言沉,纯属意外。
一个彻头彻尾的,酒精上头后的见色起意。
那天是闺蜜苏晴的儿子,小名叫年糕的,三周岁生日。
苏晴她老公家境不错,住着市中心的大平层,生日宴办得像个小型的社交派对,亲朋好友来了不少。
我作为苏晴的“娘家人”,自然是座上宾。
就是在那个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客厅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顾言沉。
他不是那种第一眼就帅得让人失语的类型。
他很高,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皮肤冷白的手腕。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
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和疏离。
他就是苏晴口中那个,常年泡在手术室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伯哥。
一个心外科的医生。
苏晴拉着我介绍:“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晚。晚晚,这是我老公的哥哥,顾言沉。”
我举起酒杯,笑得花枝招展:“顾医生,久仰大名。”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杯白水,声音跟他人一样,没什么温度:“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下,安安静静地待着,好像周遭的热闹都跟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
我承认,我有点不爽。
我林晚,长相身材不敢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走在街上回头率不低的那一挂。
他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一整晚,我的视线就像装了雷达,总是不自觉地往他那个方向瞟。
他真的……很特别。
别的男人都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只有他,像个局外人。
年糕跑过去,小手脏兮兮地要去抓他的白衬衫,他也没躲,只是很自然地抽了张湿巾,把自己侄子的手仔仔细细擦干净。
那动作,专注又温柔,看得我心里莫名其妙地,痒了一下。
后来切蛋糕,苏晴的老公,也就是顾言沉的弟弟顾言安,笨手笨脚地把奶油蹭到了苏晴脸上。
大家都在起哄,顾言安嘿嘿傻笑。
我眼角的余光里,顾言沉的嘴角,极轻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像冰山融雪,昙花一现。
我的心,就那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宴会散场,我喝得有点多,苏晴不放心,让顾言安送我。
顾言沉正好也要走,于是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开车。
顾言安坐在副驾,我一个人在后座。
车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流光飞速掠过。
我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盯着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背影。
他的背很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车里放着一首很轻的纯音乐,是他手机连的蓝牙。
安静,沉稳,一切都恰到好处。
到我家楼下,顾言安扶我下车,顾言沉始终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到了叫我。”
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辉腾消失在夜色里,心里那点微醺的喜欢,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酵。
回到家,我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摔进沙发。
屋子里冷冷清清,跟刚刚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我想起顾言沉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想起他擦拭年糕小手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他那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鬼使神差地,我从苏晴那里翻出了他的微信。
头像是灰色的,一片虚无。
我盯着那个对话框,脑子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我,别犯傻,人家压根没看上你。
但酒精和孤独是魔鬼,它们在我耳边怂恿: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手指一抖,一条消息就这么发出去了。
“老公,你真好看。”
发完我就后悔了。
这他妈什么虎狼之词!
也太直接,太不矜持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撤回,两分钟已经过了。
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对话框,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完了,我林晚这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抱枕蒙住头,准备就此装死。
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机“嗡”地振了一下。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弹起来,手心冒汗地去够手机。
是他。
顾言沉。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自重。”
那一瞬间,酒全醒了。
我盯着那两个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烧得滚烫。
自重。
这两个字,比任何一句脏话都更伤人。
它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把我那点刚刚萌芽的,不合时宜的喜欢,连同我这个人的所有价值,一起踩在了脚下。
我感觉自己像个不知廉耻的跳梁小丑。
愤怒,羞耻,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我胸口横冲直撞。
我咬着牙,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
“顾医生,开个玩笑而已,您别当真。”
“您这条件,想给你生猴子的人能从协和排到法国,我哪儿配得上啊。”
“倒是您,大半夜的不睡觉,是白天手术刀拿多了,晚上寂寞得睡不着吗?”
发完这一长串,我心里痛快了一点。
去他妈的男神。
去他妈的清冷禁欲。
不过是个没礼貌的自大狂。
这次,他没有再回。
我把手机关机,扔进抽屉,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男人。
第二天,我是被苏_晴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晚晚!你昨晚是不是对我大伯哥做什么了?”
我头痛欲裂,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靠!你真上啊!”苏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他早上在家吃早饭,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我婆婆问他一句,他差点没把筷子给撅了。”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活该。”
“不是,你到底干嘛了?”苏晴不依不饶。
我能说什么?
说我半夜发骚,被人义正言辞地教育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
“没什么,”我含糊其辞,“就是加了个微信,友好地问候了一下。”
“友好问候能让他那张万年冰山脸直接裂开?”苏晴显然不信。
我叹了口气:“晴儿,你这大伯哥,不是什么好人。”
“啊?”
“他就是个假正经,仗着自己长得帅学历高,就看不起人。”
“没有吧,”苏晴弱弱地反驳,“我哥他人挺好的,就是……就是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我冷笑一声。
不会打交道,和没礼貌,是两码事。
挂了电话,我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因为宿醉而略显憔悴的脸,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凭什么?
我林晚活了二十八年,追我的人也不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自重?
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自重”。
你越是高高在上,我越是要把你拉下神坛。
我不是喜欢你。
我就是,跟你杠上了。
我打开手机,把顾言沉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然后,对着他的灰色头像,发了张我刚拍的自拍。
照片里,我敷着面膜,头发乱糟糟地用发箍箍起来,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配文:“顾医生早啊,昨晚睡得好吗?我可是,想你想得没睡着呢。”
消息发送成功。
石沉大海。
我也不在意,化了个精致的妆,换上我最贵的那条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出门了。
去哪儿?
去苏晴家。
我知道,顾言沉周末一般会回家吃饭。
我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准备开饭。
顾言沉果然在。
他换了身家居服,柔软的灰色针织衫,让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息收敛了不少。
看到我,他只是抬了下眼皮,没什么表情。
倒是苏晴的婆婆,顾妈妈,热情地拉着我:“晚晚来啦,快坐快坐,就等你了。”
我甜甜地叫了声“阿姨”,然后,径直走到顾言沉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
我装作没看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我最远的红烧肉,放进自己碗里,笑眯眯地说:“阿姨做的红烧肉真香,我闻着味儿就来了。”
顾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吃就多吃点。”
一顿饭,我把毕生所学的话术都用上了。
把顾妈妈和苏晴逗得咯咯笑,把顾爸爸哄得频频点头,连三岁的年糕都黏着我,一个劲儿地叫“晚晚阿姨”。
整个饭桌,除了顾言沉,一片其乐融融。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仿佛一个透明人。
我偏不让他如愿。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亲昵得像是我们认识了很久:“顾医生,别光吃肉啊,注意营养均衡。”
他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俩身上。
我看到苏晴在对面拼命给我使眼色。
我视而不见,依旧笑吟地看着顾言沉,眼神坦荡又无辜。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我夹给他的那筷子青菜,吃掉了。
我心里“耶”了一声。
第一回合,我没输。
吃完饭,顾妈妈拉着我聊天,苏晴把我拽到阳台。
“林晚!你疯了?”她压低声音,一脸惊恐,“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知道啊,”我靠在栏杆上,吹着风,“我在追求你大伯哥。”
苏晴倒吸一口凉气:“你来真的?”
“比真金还真。”
“可是……可是他……”苏晴一脸为难,“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哦?”我挑眉,“他喜欢哪种?温婉贤淑?小鸟依人?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
苏晴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不是你这样的。”
“他亲口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拍拍她的肩,“万一他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那种呢?”
苏晴看着我,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我没理她,转身回了客厅。
顾言沉正准备走,外套都穿好了。
我走过去,挡在他面前。
“顾医生,这么着急走啊?”
他看着我,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吗?”我仰着脸,冲他笑,“我送你到楼下吧。”
不等他拒绝,我已经先一步按了电梯。
电梯里空间狭小,只有我们两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外套上清冽的木质香。
我没话找话:“顾医生,你平时都这么忙吗?周末都不能好好休息。”
“习惯了。”他言简意赅。
“那多没意思啊,”我说,“人生除了工作,还应该有诗和远方,以及……爱情。”
我说“爱情”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门开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像是要逃离什么。
“顾医生。”我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
我走上前,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我满意地看到他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色,然后笑着退后一步,冲他挥挥手:“但是我不后悔。”
说完,我转身,潇洒地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晚之后,我开启了全方位的“骚扰”模式。
早上,我会给他发一张我精心准备的早餐图,配文:“顾医生,记得吃早饭哦,不然没力气做手术。”
中午,我会给他发一张我P了八百遍的自拍,配文:“午休时间,猜猜我在想谁?”
晚上,我会给他分享一首情歌,配文:“这首歌,唱的就是我的心声。”
他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但我也没指望他回复。
我知道他在看。
这就够了。
苏晴说我像个女流氓。
我说,错,我这是新时代女性,勇敢追爱。
她翻了个白眼:“拉倒吧你,你就是不甘心。”
她说对了。
我就是不甘心。
我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顾言沉就像一座冰山,我非要把他焐热了不可。
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我为了赶一个设计稿,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结果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把脚给崴了。
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言沉。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立刻给苏晴打电话,声音虚弱,气若游丝:“晴儿,救命……我脚崴了,动不了了……”
苏晴吓坏了,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看到我那肿得跟猪蹄一样的脚踝,她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怎么搞的?”
“报应,”我可怜巴巴地说,“谁让我不自重呢。”
苏晴:“……”
“你赶紧给你大伯哥打个电话,”我催促她,“让他来给我看看,我怕骨折了。”
“啊?找他?”苏晴一脸犹豫,“他很忙的……”
“再忙救死扶伤也是医生的天职!”我义正言辞,“何况我还是他未来的弟媳妇的闺蜜,他能见死不救吗?”
苏晴被我绕晕了,只好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顾言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听苏晴说了情况后,还是答应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苏晴去开门,我躺在沙发上,摆好一个自认为最柔弱无助的姿势。
顾言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
他还是那副样子,白大褂,金丝眼镜,表情波澜不惊。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视线落在我那只“猪蹄”上。
“哪只脚?”
“左脚。”我委屈地说。
他伸出手,小心地托起我的脚踝。
他的手指很凉,带着一丝药味,触碰到我滚烫的皮肤时,我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他开始检查,动作很轻,但每一下都精准地按在我最疼的地方。
“嘶——”我疼得直抽气。
“忍着点。”他说。
他的脸离我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长长的睫毛,和他鼻梁上那颗很淡很淡的痣。
我心跳得有点快。
“顾医生,”我没话找话,“我是不是要残废了?”
他没理我,继续检查。
“我要是残废了,你可得对我负责。”我自顾自地说。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无奈,有不解,好像还有一丝……嫌弃?
“没有骨折,”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软组织挫伤,有点严重。”
“那怎么办?”
“先冰敷,二十四小时后热敷。这几天不要下地,我给你开了点药,记得按时吃。”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冰袋和一些药膏,条理清晰地交代着。
苏晴在旁边认真地听着,拿小本本记下来。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又开始痒痒。
“顾医生,你好专业啊。”我由衷地赞叹。
他没说话,低着头,开始给我上药。
他的动作很温柔,冰凉的药膏涂在脚踝上,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谢谢你啊,顾医生,”我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气说,“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不客气,”他站起身,收拾着医药箱,“我是医生。”
言下之意,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你别多想。
我懂。
我怎么会不懂呢。
“那医药费怎么算?”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不用。”
“那怎么行,”我坚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等我脚好了。”
“没时间。”他干脆地拒绝。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锲而不舍。
他好像懒得再跟我纠缠,提着医药箱就准备走。
“顾医生!”我叫住他。
他回头。
我指了指我的手机:“你微信把我删了?”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为什么呀?”我明知故问,“就因为我夸你好看?”
他抿着唇,镜片后的目光沉沉。
“林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请你自重。”
又是这两个字。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顾言沉,”我收起所有嬉皮笑脸,坐直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我怎么就不自重了?”
“我喜欢你,我就大大方方地追,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叫不自重?”
“难道非要像别的女人一样,在你面前装矜持,装清高,背地里再搞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那才叫自重?”
“还是说,在你顾大医生眼里,只有你挑别人的份,别人主动追你,就是不知廉耻,就是掉了身价?”
我越说越气,眼圈都有点红了。
“我告诉你,我林晚喜欢一个人,从来不藏着掖着。我喜欢你,我就想让你知道。你要是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你就干脆地拒绝我。别他妈用‘自重’这两个字来侮辱我!”
客厅里一片死寂。
苏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顾言沉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惊讶,错愕,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追问。
他沉默了。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也许,我真的把他逼得太紧了。
也许,他真的只是不习惯,或者……害怕。
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算了,当我没说。药我收下了,谢谢你。苏晴,送送你大伯哥。”
说完,我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听到苏晴送他出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
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晴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晚晚,你没事吧?”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红红的:“我没事。”
“你刚刚……太猛了。”苏晴心有余悸地说。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晴儿,”我问她,“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没有!”苏晴立刻说,“你很好,真的。是我哥他……他有点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苏晴犹豫了一下,才说:“他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也是医生。两个人谈了五年,都准备结婚了,结果……女方突然就悔婚了。”
我愣住了。
“为什么?”
“她说,她受不了了。她说顾言沉就是个工作狂,心里只有手术刀和病人,根本没有她。她说她不想嫁给一个手术台。”
苏晴叹了口气:“从那以后,我哥就再也没谈过恋爱。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工作,好像……好像是在惩罚自己。”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不是高冷,不是看不起我。
他只是……害怕了。
他害怕再次付出,再次被抛弃。
所以他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冰壳里,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拿着锤子,不管不顾地,想要把他的冰壳敲碎。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那天之后,我消停了。
我没有再给他发微信,也没有再去苏晴家“偶遇”他。
我安安静D地在家养伤,工作,生活。
脚好利索那天,我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
然后,我给顾言沉发了条微信。
这是我“崴脚事件”后,第一次联系他。
我没指望他能收到,毕竟他可能早就把我删了。
我只是想,做个了断。
“顾医生,为我之前的唐突向你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也为了感谢你的出诊,我做了顿饭,地址是xxxx,今晚七点,赏光吗?”
“不来也没关系,我就当你默认原谅我了。从此以后,我保证,绝不再打扰你。”
发完,我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然后,我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我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
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番茄炒蛋,蒜蓉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
七点整,菜都上了桌。
我看着满桌的饭菜,和对面那副空着的碗筷,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
我拿起筷子,准备一个人解决掉这顿“和解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愣住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几乎是跑着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顾言沉。
他没穿白大褂,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
头发好像刚打理过,鼻梁上还是那副金丝眼镜。
他手里,提着一瓶红酒。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路过。”他说。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个男人,连找个借口都这么蹩脚。
我侧过身,让他进来:“顾医生,你路过得可真准时。”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
看到满桌的饭菜,他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坐吧,”我说,“尝尝我的手艺。”
他没说话,依言坐下。
我给他盛了碗汤,递过去:“先喝碗汤暖暖胃。”
他接过去,低头喝了一口,然后说:“很好喝。”
“是吗?”我笑得眉眼弯弯,“那你多喝点。”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安静。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在听。
我跟他说我工作上的趣事,说我遇到的奇葩客户,说我小时候的糗事。
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嗯”一声,或者,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
我发现,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吃完饭,他主动要求洗碗。
我没跟他抢,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水槽前忙碌的背影。
他的袖子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水流声哗哗作响,莫名地,让人觉得心安。
“顾言沉,”我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来?”
他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说了,路过。”
“你从协和医院路过我家,需要横跨大半个北京城。”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用毛巾擦着手。
“林晚,”他看着我,很认真地叫我的名字,“对不起。”
我愣住了。
“之前说的话,我很抱歉。”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挣扎和脆弱。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说,“你太直接,太热烈,像一团火。而我……习惯了待在冰里。”
“我害怕,一旦靠近你,我会被融化,然后,什么都不剩下。”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所以,你不是讨厌我?”我小声问。
他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我吗?”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了。
久到我准备好再一次被拒绝了。
他却突然朝我走了一步,伸手,把我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冰冷。
很温暖,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好闻的味道。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不在我眼前晃悠的这几天,我做手术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走神。”
“我只知道,看到你发的微信,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删除,而是点开。”
“我只知道,当我站在这扇门外,闻到饭菜香味的那一刻,我想的不是‘路过’,而是……回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这个男人,他不说喜欢。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比“我爱你”更动听。
我追了顾言沉三个月。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是我崴了脚,他来我家,最后抱着我说,他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但他会走神,会想我。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虽然他还是那个话不多,表情不多的顾医生。
但他会每天早上,在我发“早安”之前,先发来一张医院窗外的天空。
他会在我中午发自拍问“想不想我”的时候,回一个字:“嗯。”
他会在我晚上分享情歌的时候,回复一句:“早点睡。”
苏晴说,顾言沉这棵万年铁树,算是栽我手里了。
我嘴上说着“那当然,你也不看你闺蜜是谁”,心里却甜得冒泡。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会像所有童话一样,王子和灰姑娘,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生活,不是童话。
生活是,他一个星期有五天都要睡在医院。
生活是,我们约好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因为一个临时加塞的急诊手术,放了我三个小时的鸽子。
生活是,我给他发一长串的微信,他可能要隔几个小时,才能回我一个“忙”字。
那天,是我生日。
我提前半个月就跟他说了。
他答应我,那天一定请假,好好陪我。
我订了最好的西餐厅,买了我最贵的那条裙子,化了两个小时的妆,满心欢喜地等他。
从七点,等到八点,等到九点。
餐厅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我面前的蜡烛烧了一半。
他还是没来。
电话也打不通。
我给他发微信,发了十几条,都石沉大海。
我知道,他又被手术绊住了。
理智上,我告诉自己要理解,他是医生,人命关天。
但情感上,我真的,很委屈。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看着窗外别人的热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哭了。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就在我哭得最伤心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了顾言沉。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手术服,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换,头发凌乱,眼底全是红血丝,满脸的疲惫和歉意。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我来晚了。”
我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是委屈,是心疼。
他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
他的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刚下手术台,”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一个车祸,很棘手,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
我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摇头。
“别哭了,”他笨拙地帮我擦着眼泪,“妆都花了。”
我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
“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他说。
他从手术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纱布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一把小小的银色手术刀。
刀柄上,刻着两个字:晚晚。
“这是我第一次做主刀医生时,用的那把。”他说,“跟了我十年了。”
“它救过很多人,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林晚,我可能……给不了你太多浪漫,也给不了你太多陪伴。”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我的一切,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最珍视的东西。”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我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委屈,什么不满,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烛光晚餐,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
我想要的,只是他这个人。
一个真实的,会累,会疲惫,会笨拙,但会把最珍视的东西交给我的,顾言沉。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我不再是那个一味索取陪伴的小女孩。
我开始学着去适应他的节奏。
他上手术,我就自己找事做,看书,画画,或者去苏晴家蹭饭。
他难得休息,我就陪着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
他喜欢安静,我们就一起看一部老电影。
他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觉。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种平淡又安稳的感觉。
有一天,我窝在他家沙发上画稿,他靠着我,在看一本厚厚的医学专著。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很暖。
我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想起那条“老公,你真好看”的微信。
想起他那句冰冷的“自重”。
我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我。
“笑你啊,”我说,“顾医生,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的两个字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又红了。
“不记得了。”他嘴硬。
“我帮你回忆一下,”我凑过去,在他耳边说,“自——重——”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脖子根。
“林晚。”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叫我的名字。
“哎,在呢。”我笑嘻嘻地应着。
他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我拉进怀里,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吻,不像他的人那么冷。
很温柔,很缠绵,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一吻结束,我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
我听到他在我头顶,用一种很轻,但又很认真的声音说:
“林晚。”
“嗯?”
“我真好看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爱。
我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镜片后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全世界最好看。”
故事的高潮,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我正在公司和甲方开会,手机调了静音。等会议结束,我才看到苏晴打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十条微信。
最后一条是语音,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尖叫。
“晚晚!年糕出事了!高烧惊厥,现在正在送往协和的路上!你快联系我哥!我找不到他!”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我立刻冲出会议室,一边往外跑,一边给顾言沉打电话。
通了!
“言沉!年糕出事了,高烧惊厥,正在送往你们医院的路上!”我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电话那头的顾言沉只停顿了一秒,声音立刻变得冷静而有条理:“别慌,你现在在哪?直接去急诊,我马上过去。告诉苏晴,不要给孩子乱吃东西,保持呼吸道通畅。”
他的镇定,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赶到协和急诊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混乱。
苏晴抱着年糕,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顾言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脸色煞白。顾爸爸顾妈妈也赶来了,老两口急得直掉眼泪。
我冲过去,从苏晴怀里接过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年糕,大声对她说:“晴儿!别哭了!顾言沉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顾言沉穿着白大褂,从急诊通道里快步走了出来。
那一刻,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也不是苏晴的大伯哥。
他是神。
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怎么回事?”他一边快速地给年糕做初步检查,一边沉声问。
顾言安语无伦次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马上做脑电图和血常规,准备腰穿。”顾言沉冷静地对身后的护士下达指令,然后抬头看着我们,“家属在外面等,不要都围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年糕被推进了抢救室。
红色的“抢救中”灯牌亮起,像一只嗜血的眼睛。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晴靠在我身上,身体抖得像筛糠。顾妈妈一直在念佛。顾言安则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
我抱着苏晴,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没事的,有顾言沉在,年糕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
顾言沉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满是疲惫。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哥,年糕怎么样?”顾言安的声音都在发抖。
“已经退烧了,生命体征平稳。”顾言沉说,“初步诊断是小儿高热惊厥,但为了排除其他可能性,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晴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我及时扶住。
顾妈妈双手合十,不停地说着“谢天谢地”。
我看着顾言沉,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好像也感应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慰藉。
等把年糕安顿到病房,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已经是深夜了。
顾爸爸顾妈妈和顾言安夫妇守在病房里,我走出了病房。
顾言沉就站在走廊的尽头,靠着墙,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我朝他走过去。
“辛苦了,顾医生。”我说。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伸出了手。
我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很凉。
他用力握紧,把我拉到他面前,然后,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吓坏了吧?”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没有,”我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他抱着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在我的安抚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林晚,”他突然开口,“我们结婚吧。”
我愣住了。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林晚,我们结婚吧。”
“我想每天下班,都能看到你。”
“我想在我最累,最无助的时候,一回头,你就在我身后。”
“我不想再让你等我,也不想再让你受委屈。”
“我想给你一个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会傻傻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呆掉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不是戒指。
是一把钥匙。
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公寓钥匙。
“这是我医院附近公寓的钥匙,”他说,“我不想让你再两头跑了。”
“林晚,你愿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或者说,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这个男人,他连求婚都求得这么笨拙,这么不浪漫。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单膝下跪。
只有一身来不及换下的手术服,一脸的疲惫,和一颗……滚烫而真诚的心。
我哭着,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顾言沉,我愿意。”
我愿意收留你,也愿意,被你收留。
从此以后,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
我们没有立刻就去领证。
顾言沉的意思是,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见家长,订婚,然后再选个好日子,去民政局。
我搬进了他的公寓。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两居室,装修是典型的直男风格,黑白灰,没什么烟火气。
我来的第一天,就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
粉色的地毯,可爱的抱枕,暖黄色的落地灯,还有一束鲜艳的向日葵。
当我把向日葵插进花瓶,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时,顾言沉正好下班回来。
他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愣在了门口。
“怎么样?”我邀功似的问他,“是不是比以前温馨多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亮。
“嗯,”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有家的感觉了。”
同居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甜蜜。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会为晚饭吃什么而争论,会分享彼此工作中的喜怒哀乐。
我渐渐发现,顾言沉其实不是真的高冷。
他只是不善言辞。
但他会默默地记住我的所有喜好。
知道我不吃香菜,他会把菜里所有的香菜都挑出来。
知道我喜欢喝某个牌子的酸奶,他会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知道我来例假会痛经,他会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的爱,不说出口,却藏在每一个细枝末节里。
苏晴来看我,看到被我收拾得温馨又有人情味的家,看到那个会系着围裙给我做饭的顾言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林晚,你到底给我哥下了什么蛊?”她拉着我,悄悄问。
我笑了笑,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背影,说:
“我只是,让他学会了怎么去爱,也让他相信,他值得被爱。”
见家长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顾爸爸顾妈妈本来就很喜欢我,听说我们要结婚,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就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爸妈这边,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觉得医生太忙,怕我受委"屈。
但当顾言沉亲自上门,条理清晰地跟我爸分析了他的职业规划,家庭责任,以及对我的未来承诺之后,我爸那张严肃的脸,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拍着顾言沉的肩膀,说:“言沉,我们家晚晚,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有点小脾气,以后,就拜托你多担待了。”
顾言沉握着我的手,很郑重地对我爸妈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不敢保证能给林晚全世界最好的,但我会把我最好的,全都给她。”
那一刻,我看着他坚定的侧脸,觉得无比心安。
我们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春天。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领证那天,天气特别好。
我们起了个大早,穿上我特意买的情侣白衬衫,手牵着手,去了民政局。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我们笑得开心点。
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顾言沉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我偷偷掐了他一下:“顾言沉,你笑一个啊,跟奔丧似的。”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镜头,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就是那个笑。
那个当初在年糕生日宴上,让我心漏跳一拍的笑。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照片上,我笑得灿烂如花,他站在我身边,眉眼温和,嘴角含笑。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我还有点恍惚。
这就……结婚了?
我成了顾太太?
我看着手里的红本本,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傻笑起来。
顾言沉牵起我的手,放进他的风衣口袋里。
“顾太太,”他叫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我说。
“好。”
我们走出民政局,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晃着他的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老公,”我叫他。
“嗯?”
“你真好看。”
这一次,他没有说“自重”。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然后,在我耳边,用一种带着笑意的,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说:
“我知道。”
“我的顾太太,也很好看。”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万千星辰,看着那片星辰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笑脸。
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始于见色起意,陷于温柔风骨,终于柴米油盐,归于岁月长情。
我曾经以为,顾言沉是我人生中最难攻克的一座冰山。
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冰山。
他是一座火山。
外表冷峻,内心炙热。
而我,何其有幸,成为了那个唯一能够点燃他,也唯一能够拥有他全部热量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言沉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
协和医院的窗外,夕阳正浓,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照片下面,配着一行字:
“顾太太,我下班了,回家吃饭。”
车里死一般地寂静。
只有空调的压缩机在固执地嗡嗡作响,吐出的冷气像一条冰冷的蛇,缠在我的脖子上。
林悦坐在副驾,扭头看着窗外。青岛傍晚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彩色的光带,在她漂亮的侧脸上流淌,却照不亮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暖意。
我感觉一股火,从脚底板“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所以,你的结论就是,青岛是个‘小城市’?”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声音干得像砂纸。
她没回头,声音从车窗玻璃上反弹回来,又冷又硬。
“我就是实话实说。在大连玩了三天,又回青岛,这种感觉特别明显。”
“哪里明显?”我追问,方向盘被我攥得咯吱作响。
“规划、路网、那种大开大合的都市感,”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最不喜欢的、类似“你怎么就不懂呢”的怜悯,“大连是真有国际化大都市的底子和气魄。青岛……很美,很安逸,但格局上,真的小了。”
“小了?”我气笑了。
我,陈风,一个土生土长三十年的青岛小哥,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小”来形容我的家。
尤其,说这话的,是我准备下个月就去领证的未婚妻。
“对,小了。”林悦毫不退让,“你看看大连的中山路、人民路,双向十几个车道,两边的建筑恢弘大气。你再看看我们的香港路,一到高峰期堵成什么样?大连的星海广场,亚洲最大的城市广场,那种气势,青岛哪个地方能比?”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并进右边的车道。
“林悦,你这么比有意思吗?大连是东北的窗口,计划单列市,副省级,享受的政策和资源跟青岛一样吗?你拿一个几乎是直辖市标准的城市来跟青岛比,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没说政策,我就说直观感受!”她的声调也高了起来,“感受!你懂吗?一个城市给人的感觉!我在大连,感觉自己是在一个不断向上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地方。在青岛,我感觉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眼望到头?”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我们俩,在青岛,工作稳定,马上面朝大海的房子也要交房了,双方父母都在身边,这叫一眼望到头?”
“对!”她斩钉截铁,“就是这种稳定,让我害怕。”
我彻底没话了。
我把车开进小区地库,停稳,熄火。
黑暗和更深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我们。
这次旅行,是我提议的。我想在婚前,带她去看看北方的另一座明珠,大连。我们先在青岛玩了三天,陪她父母,然后飞大连,再飞回来。
我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完美的收官之旅。
结果,却成了我们关系的滑铁卢。
“我先上去了。”林悦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没等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决绝,一下下砸在我心上。
我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地库的声控灯灭了,我又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
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我疲惫的脸。相册里,最新的照片还是在星海广场拍的。林悦穿着白裙子,海风吹起她的长发,笑得像个孩子。背景是无垠的大海和宏伟的跨海大桥。
那时的她,还没有说出那句“青岛真是个小城市”。
我往上翻,是在青岛栈桥拍的。她靠在我怀里,背景是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她笑得也很开心,但现在回看,那笑容里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少了一点在大连照片里的那种,被巨大背景衬托出的、野心勃勃的光。
我关掉手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矛盾,最多是今天晚饭吃什么,周末去哪玩。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矛盾会是我引以为傲的家乡。
回到家,林悦已经在浴室洗澡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她从大连买回来的纪念品,一个精致的帆船模型,旁边,是我们从青岛贝壳博物馆买的、用小贝壳拼成的“家和万事兴”的画框。
两样东西并排放在那里,像两个对峙的阵营。
我走过去,拿起那个帆-船模型,金属的质感冰冷。
我承认,大连很棒。
干净的街道,热情的“大连银”,气派的建筑,还有那种作为东北经济龙头的自信。我们去了老虎滩,去了金石滩,在东港看了音乐喷泉。每到一处,林悦都由衷地赞叹。
“你看人家这路,多宽!”
“你看人家这楼,多新!”
“你看人家这公共设施,多完善!”
一开始,我只是附和着,心里还有点小骄傲,觉得我带她来对了地方。
但渐渐地,我听出了不对劲。
她的每一句赞美,都像是一把尺子,在不动声色地丈量着青岛。
而测量的结果,似乎总让青岛显得短了一截。
尤其是在我们见到她大学同学之后。
她那个同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大连,现在一家外企做到了中层,在东港有套一百八十平的海景房。
我们去他家做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东港商务区的璀璨夜景,林悦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光。
那种光,我后来才明白,叫作“渴望”。
男同学的妻子,一个温柔的大连本地姑娘,给我们端上切好的水果,笑着说:“小悦,你这么优秀,当年就该留大连,你看现在发展多好。”
林悦笑了笑,没说话,但眼神瞟了我一下。
那一瞟,很轻,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心里。
回酒店的路上,她一路沉默。直到快到了,才幽幽地说:“你看人家,才比我们大两岁。”
我心里堵得慌,嘴上却说:“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青岛房价不比大连低,我们那套海景房,也不差啊。”
“不一样的。”她说。
“怎么不一样了?”
“感觉不一样。”
又是感觉。
女人的感觉,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却又最致命的武器。
浴室的水声停了。
林悦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进卧室。
我跟了进去。
“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擦脸,动作很慢,很用力。
“聊什么?不是已经聊完了吗?在你看来,我就是嫌贫爱富,不知足,对吧?”
“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她猛地回头,眼睛红了,“陈风,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要的不是钱,不是大房子!我要的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往上走的感觉!”
“青岛给不了你这种感觉吗?我在公司也是项目主管,你也是部门骨干,我们都在往上走啊!”
“那能一样吗?”她冷笑一声,“青agi岛的天花板太低了!我们现在的位置,再往上,还能走多远?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不还是这样吗?守着一套房子,守着一片海,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在我加班时给我送饭,在我生病时整夜照顾我,在我妈面前乖巧得像个小猫的林悦,和眼前这个眼神里燃烧着火焰和不满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你想要什么?”我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ates的颤抖。
她沉默了。
镜子里的她,和镜子外的我,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互相凝视。
过了很久,她才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在大连那样的城市里,拼一次。”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恋爱以来,第一次。
第二天早上,我被客厅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我妈打来的。
“儿子,你们回来啦?玩得怎么样啊?小悦呢?”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挺好的,妈。她还在睡。”我撒了个谎,声音沙哑。
“哦哦,那让她多睡会儿,累坏了吧。对了,你爸联系了婚庆公司,说是今天下午让我们过去看看方案。你跟小悦说一声啊。”
“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紧闭的次卧房门,一阵无力感涌了上来。
婚庆方案。
我们原本计划下个月领证,年底办婚礼。所有的流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可现在,这个“班”,这个“部”,这个“曲”,似乎都被昨晚那句话,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林悦出来了,已经化好了淡妆,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
她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平静地对我说:“我今天要去公司加班,有个项目要收尾。下午婚庆的事,你自己去吧,或者改天。”
“我一个人去?”
“嗯,你爸妈都在,你看着定就行。我没什么意见。”她一边说,一边在玄关换鞋。
“你没什么意见?”我走过去,挡在她面前,“林悦,这是我们俩的婚礼。”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陈风,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你觉得,我们还能讨论婚礼的细节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让我静一静,好吗?我们都静一静。”
说完,她绕开我,拉开门,走了。
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震得我心口发麻。
我一个人去了婚庆公司。
我爸妈已经到了,正和策划师聊得热火朝天。
“小风来啦!快看快看,这个‘海洋之恋’的主题怎么样?跟咱们青岛特别配!”我妈兴奋地拉着我。
策划师是个年轻女孩,热情地介绍着PPT上的效果图:“叔叔阿姨,陈哥,这个主题是我们公司的王牌。现场会用大量的蓝色和白色,营造出海浪和沙滩的感觉,灯光一打,特别梦幻。而且……”
我爸在一旁补充:“价格也实在。我们都看过了,性价比最高。”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美轮美奂的图片,脑子里却全是林悦那句“青岛的天花板太低了”。
梦幻?
她现在要的,恐怕不是这种梦幻。
“小悦呢?怎么没一起来?”我妈问。
“她……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勉强笑了笑。
“嗨,这孩子,就是太要强。工作再重要,有你们的婚礼重要吗?”我妈嗔怪道,但语气里满是欣赏。
我爸倒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怎么了?跟小悦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
“你别骗我。你俩从谈恋爱到现在,你什么时候一个人来过这种场合?”我爸一针见血。
我沉默了。
“因为点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她觉得……青岛不好。”
“青岛不好?”我爸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头,“什么叫青岛不好?这丫头,不是在青岛上的大学,在青岛找的工作吗?我们对她,哪点不好了?”
“不是那个不好,”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刚跟我从大连回来,觉得大连比青岛好,说青岛……格局小了。”
我爸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个老青岛,一辈子在船厂工作,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格局小了?”他冷笑一声,“她一个外地小姑娘,懂什么叫格局?青岛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哪个城市有?奥帆之都,电影之都,啤酒之都,哪个名号是白叫的?她这是……被外面的高楼大厦迷了眼了。”
“爸,您小点声。”我赶紧提醒他。
策划师和母亲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爸压低声音,但火气一点没减:“她是不是不想在青岛待了?”
我没说话。
我爸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这丫头,心气高,当初你们在一起,我就有点担心。我以为这几年,她性子能沉下来。没想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儿子,这事,你得有主见。家,是咱们的。根,也在这儿。你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那天下午,我心不在焉地定下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林悦会不会喜欢的方案。
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道,开上了沿海的公路。
正是退潮的时候,金色的沙滩裸露出来,海鸥在低空盘旋。远处,帆船点点,更远处,是城市起伏的天际线。
这是我看了三十年的风景。
我从没觉得它“小”过。
我把车停在路边,给我最好的朋友,老王,打了个电话。
“喂,嘛呢?”
“还能嘛,加班呗。”老王的声音永远像没睡醒。
“出来喝点?”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准新郎,还有空约我这孤家寡人?”
“少废话,老地方,我等你。”
老地方,是台东一家啤酒屋。塑料的板凳,油腻的桌子,但扎啤最新鲜,烤串最地道。
我到的时候,老王已经在了,面前摆着两大扎黄啤,还有一堆烤肉。
“说吧,怎么回事?看你那张脸,跟刚从八大关太平间出来似的。”老王递给我一扎。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心里的火气好像被浇灭了一点。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老王安静地听着,一边听,一边撸串。
等我说完,他把手里的签子一扔,拿起酒扎,跟我碰了一下。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
我看着他:“什么叫就这?她要离开青岛,去大连发展,这事还不大?”
“大,也不大。”老王又喝了一大口,“往小了说,这是你们小两口闹别扭。往大了说,这叫‘城市围城’。”
“什么意思?”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呗。”老王指了指周围,“你看这帮人,有几个是本地的?不都是从下面县市,甚至外省跑来青岛打拼的?在他们眼里,青adao就是他们的大连。”
“可林悦不一样,她已经在青岛了。”
“所以啊,她想出去了。”老王掰着手指头给我算,“你未婚妻,林悦,东北人,在大连上的大学,对吧?”
我点头。
“大连,是她青春的记忆,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她在那里度过了最无忧无虑,也最有冲劲的四年。对她来说,大连不只是一个城市,它是一个符号,代表着‘可能性’。”
“可青岛也给了她机会啊!她现在的工作,不比她同学差多少!”
“兄弟,你不懂女人。”老王一脸高深莫测,“女人要的,有时候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的想象空间。大连那些高楼大厦,宽阔马路,对你来说,是冰冷的水泥。对她来说,是看得见的未来,是她想象中自己穿着高跟鞋、雷厉风行的样子。”
“那我呢?我们的未来呢?她就没想过?”我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她想了。但她可能觉得,你给她的未来,跟她想要的,不是一回事。”老王叹了口气,“你想要的是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典型的青岛小哥的理想。安逸,舒服,小富即安。”
“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不对。但林悦,她可能想要的是星辰大海。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想在东北亚金融中心叱咤风云的东北虎妞。”
我沉默了。
老王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和林悦之间,那层我一直不愿正视的薄膜。
我们爱的,或许是同一个人。
但我们向往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怎么办?”我问。
“两个选择。”老王伸出两个手指,“一,你跟她去大连。二,你们一拍两散。”
“没有第三个选择吗?比如,她留下来?”
老王摇了摇头:“难。一粒野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不让它发芽,它就会在心里烂掉,发臭,把所有的感情都腐蚀掉。你愿意守着一个心已经飞走的女人,过一辈子吗?”
那一晚,我喝了很多。
我跟老王聊了很多,从我们小时候在海边挖蛤蜊,到我们上大学时吹牛逼要征服世界,再到如今,我只想守着我的“小城市”,而我爱的人,却嫌它太小。
我醉醺醺地回到家,已经是半夜。
客厅的灯亮着,林悦没睡。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大连的招聘网站。
我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她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眼神很平静。
“你喝酒了?”
“嗯。”我换了鞋,走过去。
我看到了她正在看的职位。一家大型金融公司的投资总监助理。工作地点,大连市中山区。薪资,面议。但要求,很高。
“你看这个干什么?”我明知故问。
“随便看看。”她合上电脑。
“随便看看?”我指着屏幕,“林悦,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投简历了?”
她还是没说话。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变冷。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商量,是吗?”
“商量?怎么商量?”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让你放弃青岛的一切,跟我去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城市?陈风,你做得到吗?”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做不到?”我反问。
她愣住了。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去大连。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亲手把自己推了下去。
我不知道下面是万丈深渊,还是一片柔软的云。
林悦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手抚摸我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真的。”我说。
我看到她眼里的惊讶,感动,还有一丝……愧疚。
她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风……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愿意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不想失去她。
为了留住她,我愿意赌上我的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诡异地缓和了。
林悦不再提大连的好,也不再说青岛的小。她甚至开始饶有兴致地跟我讨论婚礼的细节,对我说定的“海洋之恋”主题赞不绝口。
她会挽着我的手,去海边散步,跟我说,其实青岛的夕阳,比大连的更温柔。
她会拉着我去逛台东夜市,吃那些她以前觉得“不卫生”的小吃,然后满足地打个饱嗝,说:“还是家里的味道好。”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我甚至开始觉得,老王说错了。
野心的种子,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爱情的阳光雨露,或许能让它长成一棵温顺的、不开花的树。
我开始在网上看大连的工作机会。
以我的资历,在大连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不难。
难的是,如何跟我爸妈开口。
我酝酿了好几天,终于找了个周末,把他们约出来吃饭。
地点选在我爸最喜欢的一家老字号鲁菜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我妈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跟小悦商量了,我们……想去大连发展。”
话一出口,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爸“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酒都洒了出来。
“你说什么?”我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爸,您先别激动。”我赶紧说,“大连那边机会更多,对我们未来的发展也好。我们还年轻,想出去闯一闯。”
“闯一闯?”我爸冷笑,“青岛还不够你闯的?你现在是项目主管,再干几年,部门经理都有可能。你跑到大连去,人生地不熟,从头再来,你闯个什么?”
“这不是小悦的意思吧?”我妈的眼圈红了,看着我,“是她逼你的,对不对?”
“不是,妈,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硬着头皮说。
“你自己的决定?”我妈的眼泪掉了下来,“你自己的决定,就是扔下我们两个老的,跑到一千多里外去?你忘了你爸去年心脏搭桥,是谁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你忘了我前年摔断了腿,是谁天天给我送饭?”
“妈,我没忘。”我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疼,“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飞机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能一样吗?”我爸吼道,“你在这儿,我们心里踏实!你有事,我们能搭把手。我们有事,你也能第一时间赶到。你走了,我们指望谁?指望电话吗?”
“爸,我已经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总得为我自己的小家考虑。”
“你的小家?”我爸指着我,“你的小家,就不是我们的家了吗?陈风,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同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离开青岛!”
那顿饭,不欢而散。
我爸气得晚饭都没吃完,拉着我妈就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心里一片冰凉。
我理解他们的不舍和愤怒。
但我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回到家,林悦正在敷面膜。
“怎么样?叔叔阿姨怎么说?”她问,语气很轻松。
我看着她那张被白色面膜覆盖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们……不同意。”
“我猜到了。”她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没关系,慢慢来。他们会理解的。”
“慢慢来?”我心里的火又被点燃了,“林悦,你说的轻巧!那是我爸妈!不是可以慢慢攻克的KPI!”
她揭下面膜,露出一张光滑但冰冷的脸。
“那你想怎么样?因为他们不同意,我们就不去了吗?”
“我没说不去。但是,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他们的心情?”
“我怎么不体谅了?”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体谅他们,谁来体谅我?陈风,我为了你,愿意放弃更好的发展机会,在青adao待了三年。现在,我只是想追求我想要的生活,你就不能为了我,勇敢一次吗?你到底是在乎你爸妈的感受,还是你自己根本就不想离开这个安乐窝?”
“我不想离开安乐窝?”我被她的话刺伤了,“林悦,为了你,我工作都可以不要,家都可以搬,你还说我不想离开安乐窝?”
“那你去说服他们啊!”她逼视着我,“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你就应该有办法让他们同意!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争吵。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更激烈。
所有被压抑的不满,所有被掩盖的矛盾,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说她自私,眼里只有自己,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说我懦弱,没有担当,永远活在父母的羽翼下。
我们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用最恶毒的语言,互相伤害。
直到,她吼出那句话。
“陈风,我告诉你,那家公司的offer,我已经拿到了!下个月一号,我就要去报到!你去不去,随你!”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Offer。
她已经拿到offer了。
在我还在纠结如何跟父母开口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的后路都铺好了。
原来,我那句“我愿意跟你去大连”,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被感动的承诺,而只是她计划中,一个需要被确认的环节。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林悦,你真行。”我说,“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她看着我笑,也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擦掉眼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转身,拿起车钥匙,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是我们永远的家。
我开着车,在青岛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路过我们公司,路过她公司,路过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路过我们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即将交房的那个小区。
最后,我把车停在了海边。
我下了车,走到沙滩上。
夜深了,海边一个人都没有。
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又永恒的声响。
我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房子归你,车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祝好。”
然后,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我像一个虚脱的病人,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
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我跟林悦第一次来这片海滩,也是一个晚上。
那天,她靠在我肩膀上,指着远处的灯火,说:“陈风,你看,青岛的夜景也挺美的。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
我说,好。
那时的我们,都以为,一句“好”,就是一生一世。
可我们都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城市,是不会变的。
它就在那里。红瓦绿树,碧海蓝天。
有人爱它的安逸,有人嫌它的“小”。
但它从不在乎。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相遇,相爱,然后,别离。
分手后的一个月,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搬回了爸妈家。
我妈看着渐消瘦的脸,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我爸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对我提去大连的事,只是偶尔会在饭桌上,给我夹一块我最爱吃的鲅鱼,然后说:“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知道,他们心疼我。
他们用最笨拙,也最温暖的方式,治愈着我的伤口。
老王怕我憋出病来,几乎每天下班都拉我出去。
我们不再去那家吵闹的啤酒屋,而是去海边的清吧,一人一杯威士忌,看着远处的海,一坐就是一晚上。
“想开了没?”他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我说,“有时候觉得,分了也好。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长痛不如短痛。”
“有时候呢?”
“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时再坚决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老王笑了:“兄弟,别给自己加戏了。这不是你勇不勇敢的问题。就算你跟她去了大连,你们就能好了?我敢打赌,不出半年,你们照样得掰。”
“为什么?”
“因为根子上的问题没解决。”老王说,“到了大连,你会发现,你融不进她的圈子,你也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节奏。你会怀念青岛的啤酒,青岛的大海,青岛的慢生活。而她,会嫌弃你的不思进取,嫌弃你的格格不-入。到时候,你们吵的,就不是‘哪个城市好’了,而是‘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改变’。”
“到最后,你会变成一个怨夫,她会变成一个怨妇。你们会把所有的爱,都在互相的指责和埋怨里,消耗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杯子里的冰块,慢慢融化。
老王的话,很残忍,但很真实。
“那她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老王沉默了一下。
“我前两天,刷朋友圈,看到她发了。定位在大连东港。一张夜景图,配的文字是:New start。”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New start。
新的开始。
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是。
对我来说,却是旧的结束。
“别想了。”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前看吧。青岛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真心喜欢这里的姑娘?”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慢慢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也许是化悲愤为力量,我带着团队,拿下了公司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
庆功宴上,老板当众宣布,提拔我为部门副经理。
所有人都来给我敬酒,说着恭喜的话。
我一杯一杯地喝,笑着,闹着,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也喝多了。
同事把我送回家,我躺在床上,天花板在旋转。
我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林悦。
我想,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升职了,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为我高兴?
还是会觉得,一个部门副经理,在青岛,也就那样?
想着想着,我竟然笑了。
我发现,我好像,已经没那么在乎她的看法了。
秋天的时候,我爸的心脏又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复查。
我请了年假,全程陪着他。
挂号,排队,做检查,拿报告。
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我突然觉得很庆幸。
庆幸我留在了青岛。
庆幸我可以在我爸妈需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这种触手可及的亲情,是任何一个“大城市”的“可能性”,都无法替代的。
医生说,我爸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就行。
从医院出来,我爸的心情也很好。
“走,儿子,爸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我去了船厂。
他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
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厂区的门卫还认识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我们走在巨大的龙门吊下,看着一艘正在建造的万吨巨轮。
“你看,大不大?”我爸指着那艘船,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大。”我说。
“这,就是格局。”我爸拍了拍我的背,“一个城市的格局,不是看它的楼有多高,路有多宽。是看它能造出多大的船,能容纳多少人的梦想。”
“我们青岛,别的不敢说,造船,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咱们的航母,都是从这儿开出去的。你说,这格局,小吗?”
我看着我爸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和他眼神里那不容置疑的骄傲,突然就理解了他。
也理解了,我自己。
我们爱的,从来不是一个概念,一个标签。
我们爱的,是这片土地上,我们亲手建造起来的生活,是我们为之付出了青春和汗水的,实实在在的一切。
从船厂回来,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悦的大学同学,那个在大连东港有海景房的男人。
“陈风,是我,孙博。”
“哦,你好。”我有点意外。
“那个……林悦,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她把我们都拉黑了,我联系不上她,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分手了?”电话那头的孙博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呢?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一言难尽。”
“唉……”孙博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也是想跟你道个歉。上次你们来大连,我老婆不该说那些话,刺激到你们。”
“没事,都过去了。”
“不,有事。”孙博的语气很诚恳,“陈风,其实,我们过得,也没有林悦看到的那么光鲜。”
“我那套房子,背着两百多万的贷款,每个月光还贷就一万五。我老婆生了孩子后就没上班了,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我每天睁开眼,就是KPI,就是账单。我不敢生病,不敢请假。你看到我住海景房,你没看到我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的样子。”
“大连是好,机会是多。但压力,也是青岛的好几倍。这里,就是个巨大的绞肉机。你跑得慢一点,就会被碾得粉碎。”
“林悦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只看到了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挂了电话,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没有幸灾乐祸。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围城里。
城外的人,羡慕城里的风景。
城里的人,却在承受着风景背后的重量。
又过了一年。
我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我用那笔被分了一半的存款,给自己换了一辆新车。
周末的时候,我会开着车,带着我爸妈,去崂山,去西海岸,去那些我曾经和林悦一起去过,或者没来得及去的地方。
我妈开始热衷于给我介绍对象。
有老师,有护士,有公务员。
都是些安稳、本分的青岛姑娘。
我见了几个,都没什么感觉。
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叫苏晴,是我一个同事的表妹,在一家设计院工作。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可以看海的咖啡馆。
她跟林悦完全是两种类型。
她不漂亮,但很耐看。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们聊了很多。
聊工作,聊生活,聊青岛。
“你不觉得青岛节奏太慢,有点无聊吗?”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个我曾经被问过的问题。
苏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慢吗?我觉得刚刚好啊。”她说,“白天,我们在写字楼里,跟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人竞争。晚上,我们可以在海边,吹着风,喝着啤酒,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这种张弛有度的感觉,别的城市可给不了。”
“至于无聊,”她歪着头,想了想,“看你怎么定义了。如果你觉得,只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才叫有趣,那青岛可能确实挺无聊的。但如果你觉得,爬爬山,看看海,逛逛老城,陪陪家人,也是一种乐趣,那青岛,简直是全世界最有趣的地方。”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对生活的热爱和满足。
我知道,我找到了那个,和我一样,真心喜欢这座“小城市”的姑娘。
我和苏晴的感情,发展得很顺利。
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价值观,对未来有共同的规划。
我们都觉得,在青岛,守着家人,守着这片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半年后,我向她求婚了。
没有钻戒,没有鲜花。
就在我们常去的那片海滩。
我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苏晴,我不想骗你。我离过一次婚,没房,只有一辆车,还有还不完的贷款。”
“我知道。”她笑着说。
“我可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我能给你的,就是青岛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还有一个,愿意陪你看一辈子海的,我。”
她没有立刻。
她踮起脚,在我嘴上,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她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对我说:
“陈风,你看,今天的海,真大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的。
真大。
大到,可以装下我们所有的,关于未来的梦想。
至于大连,和青岛,到底哪个更大,哪个更小。
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知道,一个城市真正的格局,不在于它的面积,而在于,它是否能让你,找到心安的地方。
而我的心,安在了这里。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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