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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11-15 07:57

写作核心提示:
写一篇关于AA制活动方案(通常称为“活动策划方案”或“活动预算方案”)的作文时,需要注意以下几个关键事项,以确保方案清晰、可行、受欢迎:
"1. 明确活动目标与主题 (Clear Objectives and Theme):"
"目的性:" 首先要清晰说明这次活动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增进同事间的友谊、庆祝某个节日、放松身心、提升团队凝聚力,还是其他?目标不明确,AA制的执行和参与度都会受影响。 "主题性:" 活动是否有特定的主题?(例如:烧烤派对、桌游之夜、户外徒步、电影放映会等)。主题有助于确定活动形式、场地、预算项目和氛围。
"2. 精心策划活动内容与流程 (Detailed Content and Flow):"
"活动形式:" 具体要做什么?是聚餐、游戏、讲座、体验活动还是其他?形式要适合AA制,避免产生过多个人负担或不必要的排他性项目。 "时间与地点:" 明确活动举办的具体日期、时间段以及地点。地点的选择要考虑交通便利性、场地容量、是否适合AA制消费(例如,人均消费相对可控的餐厅或场地)。 "流程安排:" 设计详细的活动流程,包括签到、破冰环节、主要活动项目、自由交流时间、结束等。清晰的流程能让参与者有预期,活动更有序。
"
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阳台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浇水。
水珠顺着干黄的叶片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一小片湿漉漉的印记,像一滴无效的眼泪。
客厅里,陈阳正陷在沙发里打游戏,手机里传出激烈又空洞的厮杀声,和着五颜六色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接电话的时候,顺手按了免提。
是他妈。
那道尖锐又带着不容置喙的语调,像一把生了锈的锉刀,隔着电波就开始刮我的耳膜。
“阳阳啊,妈跟你说个事,你可得听我的。”
陈阳“嗯”了一声,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你跟小林结婚也两年了,钱是不是还混在一起花啊?”
我浇水的手顿了一下。
来了。
这个话题,像一个周期性的幽灵,每隔几个月就要出来游荡一圈。
陈阳含糊地应着:“是啊,妈,不都这样吗?”
“什么叫都这样?人家现在新潮的夫妻,都搞AA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俩口子,钱不分清楚,将来肯定要出乱子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我们家破人亡的惨烈未来。
“妈跟你说,这对小林也好,女孩子嘛,自己管着自己的钱,多有底气。你呢,也能攒下自己的钱,以后办大事,不用看她脸色。妈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为了我好?
为了我好,就是让我这个包揽了家里几乎所有家务,连买菜做饭的钱都常常是我垫付的人,跟他这个除了上班就是打游戏,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丈夫,清清楚楚地算账?
我放下水壶,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静静地听着。
空气里有泥土和水混合的腥气,还有一丝绿植垂死挣扎的微弱气息。
陈阳的游戏角色“阵亡”了,屏幕暗了下去,他终于有了一丝空闲,把注意力分给了电话。
“妈,这……不太好吧,我们都习惯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但不是拒绝。
我知道,他那点犹豫,根本抵不过他妈的三言两语。
果然,电话那头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洗脑”。
“傻儿子,有什么不好的?这叫跟上时代!你听妈的,没错!就这么定了,你跟小林好好说说,她是个明事理的,肯定能同意。”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剩下冰箱压缩机偶尔启动的嗡嗡声。
我没动,也没说话。
我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远处的城市灯火像一把被打翻的碎钻,闪着冰冷又繁华的光。
过了大概十分钟,像是经过了一场漫长的思想斗争,陈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他身上还带着那股窝在沙发里一下午的懒散味道,混杂着一点点电子产品的焦糊气。
“老婆……”他开口,声音干巴巴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我脚边的绿萝。
“我妈刚说的……你也听到了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
“你看,我妈她也是……也是为了我们好。她说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叫什么……财务独立,对,财务独立,对感情好。”
他笨拙地复述着他妈的话,像个学舌的鹦鹉。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钱混在一起花吗?
是我给他买最新款的游戏机,他连我生日都记不住。
是我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他连自己的袜子都懒得洗。
是我想跟他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他却嫌我打扰他打游戏。
这些,是分清楚钱就能解决的吗?
“所以呢?”我轻声问,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似乎从我的平静里读出了一丝希望,胆子大了起来。
“所以,要不……我们也试试?”
“AA制?”我替他说出了那三个字。
他飞快地点了点头,像小鸡啄米。
“嗯嗯,就是AA制。房贷我们一人一半,水电煤气物业费,也都平摊。平时买菜吃饭,谁买的谁付钱,或者记个账,月底一结。你看怎么样?”
他说得越来越顺溜,显然,这套说辞在他脑子里已经演练过好几遍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一半是心虚,一半是期待。
期待什么呢?
期待摆脱家庭的经济责任?期待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工资都花在游戏皮肤和昂贵的电子设备上?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被浇了一盆冰水。
从里到外,凉得透透的。
我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我只是觉得累。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点了点头,说:“好啊。”
陈阳愣住了。
他可能预想过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 ઉ 的错愕,随即被狂喜所取代。
“老婆,你真的同意了?我就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
他想过来抱我。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他伸出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别碰我,”我说,“既然要AA,那我们就把规矩定清楚。”
我的冷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哦……好,好,你说。”
“口说无凭,我们做个表格吧。”
我转身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清脆又利落,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拉了一个Excel表格。
第一列:项目。
第二列:金额。
第三列:责任人。
第四列:结算方式。
房贷,每月8000,陈阳4000,我4000,各自还款。
物业费,每月300,陈阳150,我150,月底结算。
水电燃气费,按账单平分,月底结算。
网络费,每月120,陈阳60,我60,月底结算。
家庭日用品采购,如纸巾、洗衣液等,谁买谁记账,月底凭小票平分。
……
我一条一条地列出来,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连一瓶酱油,一卷垃圾袋,都规划得井井有条。
陈阳站在我身后,看着屏幕上越来越长的表格,脸上的喜悦慢慢凝固了。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较真”。
“老婆,那个……买菜做饭这个,不用算这么清楚吧?”他小声地抗议。
我回头看他,笑了笑。
那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
“为什么不算清楚?菜是钱买的,我做饭付出了时间和劳动,难道这些都是免费的吗?”
我把鼠标往下一拉,新建了一行。
“餐饮费用:方案一,各自解决。方案二,轮流做饭并承担当日所有食材费用。方案三,一方负责做饭,另一方支付食材费用,并额外支付劳务费,市场价家政阿姨做一顿饭50块,看在夫妻情分上,我给你打个五折,25一顿,童叟无欺。”
陈阳的嘴巴张成了“O”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选哪个?”我问。
他呆呆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最后,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各……各自解决吧。”
“好的。”
我把表格保存,命名为“家庭财务AA制执行方案V1.0”,然后打印了两份。
一份放在他面前,一份我自己收好。
“从明天,也就是1号开始,正式执行。有异议吗?”
他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
我关掉电脑,走出了书房。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因为震惊和不知所措而冒出的虚汗味。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是我提出来的。
理由很简单,既然财务要独立,那么生活空间也应该有界限。
他没有反对。
躺在次卧冰冷的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轮残月。
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空洞的平静。
就像那盆被我放弃浇水的绿萝,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根上就已经烂掉了,再怎么浇水施肥,都无济于事。
AA制的第一天,是从一顿沉默的早餐开始的。
我用我昨天自己买的面包和牛奶,解决了我的早餐。
陈阳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我那份明显只够一人食用的早餐,愣了愣。
然后他默默地关上冰箱,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我们坐在餐桌的两端,各自吃着自己的食物,没有一句交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滑稽的气氛。
我甚至能听到他咀嚼油条的声音,和我喝牛奶时喉咙滚动的声音。
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那么刻意。
家,不再是家。
成了一个合租的公寓。
而他,是我的室友。
一个需要跟我分摊水电费,并且不能随便吃我东西的室友。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这种精准的计算和刻意的疏离中度过。
我去超市,会买两份一模一样的东西。
一份放进我们共用的冰箱里,贴上我的名字。
另一份,给他,然后把小票发给他,让他转账。
他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后来就变得烦躁。
有一次,他打游戏到半夜,口渴了,想喝可乐。
冰箱里有我买的一打可乐。
他给我发微信:老婆,能喝你一瓶可乐吗?明天给你钱。
我当时已经睡了,没看到。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和一地的烟头。
我回他:可以,3块5一瓶,记得转账。
他没回我。
但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他自己买了一箱可乐回来,塞进了冰箱里属于他的那一半空间。
我们之间的交流,除了在月底核对账单时,几乎为零。
那个Excel表格,成了我们唯一的沟通桥梁。
每一笔开销,都像一把小刀,把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温情,割得支离破碎。
他不再让我帮他洗衣服,因为洗衣液和水费都要平摊。
他宁愿把脏衣服堆成山,等到周末自己拿去洗衣房。
我也不再提醒他天冷加衣,下雨带伞。
因为他的健康,与我无关。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生活。
我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想他喜欢吃什么。
我不用再忍着困意等他打完游戏。
我不用再为他乱扔的臭袜子和随处可见的烟头而生气。
我的时间和精力,都完全属于我自己了。
我开始重新拾起我的爱好。
我报了瑜伽班,每个周末都去上课。
我买了新的烤箱,研究各种复杂的甜品。
我把我那份工资,除了支付AA的费用外,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我买昂贵的护肤品,买漂亮的设计师品牌的衣服,买我以前舍不得买的包包。
我的气色越来越好,朋友们都说我像是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
而陈阳,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他不会做饭,每天不是外卖就是泡面。
高油高盐的食物,让他的脸上开始爆痘,身材也开始走形。
他不再有干净的衣服穿,总是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也油腻腻的。
他打游戏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只有在虚拟世界里,他才能找到一点存在感。
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延伸,永不相交。
那盆绿萝,最终还是死了。
叶片完全枯黄,蜷缩在一起,像一团干枯的尸骸。
我把它从花盆里拔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换上了一盆生机勃勃的仙人掌。
浑身长满了刺,不需要太多水分,就能活得很好。
AA制执行了快一个月的时候,陈阳的妈妈又来了电话。
这一次,她不是来“指导”我们生活的,而是来下达“任务”的。
“阳阳啊,你大舅家的儿子,考上重点大学了!这可是我们老陈家的大喜事!我准备在家里办个宴席,请亲戚们都来热闹热闹,给他庆祝一下!”
电话依旧是免提。
我正在客厅里铺着瑜伽垫,准备做一组拉伸。
听到这话,我的动作停了一下。
陈阳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行啊妈!应该的!什么时候办?”
“就这个月底,周六吧!地方我都想好了,就在你们家!你们家地方大,客厅宽敞,坐个二十来个人没问题!”
我挑了挑眉。
在我们家?
二十多个人?
“到时候我把菜单列好,让小林提前准备准备。她做菜手艺好,亲戚们都爱吃。这可是给你长脸的时候,可不能怠慢了!”
我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我婆婆那副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嘴脸。
陈阳连声应道:“好嘞妈!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挂了电话,他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
“老婆,听到了吧?我妈要在家办宴席,给我表弟庆祝!到时候你可得露一手,做几个你的拿手好菜,让我妈在亲戚面前好好长长脸!”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种期待和兴奋,是我在实行AA制之后,再也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
他好像完全忘了,我们现在是“室友”关系。
他忘了,我的劳动,是需要付费的。
我从瑜伽垫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平静地看着他。
“陈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一愣:“忘了什么?”
“忘了我们正在实行AA制。”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股兴奋的光,迅速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edis是慌乱和一丝恼怒。
“这……这是两码事吧?这是家里的喜事,是正事,跟AA制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笑了,“你妈要办宴席,请的是你们老陈家的亲戚,庆祝的是你表弟,地点虽然在我们家,但本质上,这是你们家的家庭活动。按照我们的AA制协议,这属于单方面支出,应该由你个人承担全部费用。”
我走到书房,拿出那份被我保存得完好无损的“家庭财务AA制执行方案V1.0”,指着其中一条给他看。
“你看,这里写着,‘非共同意愿参与的社交活动,由发起方或受益方承担全部费用’。陈阳,这次宴席,我不是发起方,也不是受益方,我甚至都不想参加。所以,费用,与我无关。”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
“你……你怎么能这么算?这是我妈的安排!是给我长脸的事!你怎么能这么不通情理?”
他开始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怎么不通情理了?”我反问他,“当初是谁说的,亲兄弟明算账?是谁说的,财务独立对感情好?是谁说的,女孩子自己管钱有底气?这些话,不都是你妈教你的,你又复述给我的吗?”
“现在,我财务独立了,我有底气了,我开始跟你明算账了,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他的痛处。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那做饭呢?你总得帮忙做饭吧?二十多个人的饭,我一个人怎么搞得定?”他退而求其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乞求。
我摇了摇头。
“抱歉,也帮不了。”
我翻到协议的另一页,指给他看。
“‘餐饮方案三:一方负责做饭,另一方支付食材费用,并额外支付劳务费。’你要我做饭可以,第一,所有食材你来买。第二,二十个人的宴席,至少要做十五个菜吧,从买菜、洗菜、切菜、烹饪到最后的洗碗收拾,工作量巨大,按照市场家政服务的价格,包一场宴席至少要一千块。看在夫妻情分上,我给你打个八折,八百块劳务费。你愿意付吗?”
陈阳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不可思议。
仿佛我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奸商。
“你……你疯了?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谈钱?”
“是啊,我们是夫妻。”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可是提出要用钱来衡量我们之间一切的,不是你吗?陈阳,是你亲手把我们的婚姻,变成了一场交易。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感情?”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彻底蔫了。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他妈的电话。
这一次,他没有开免提。
他走到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但我还是能隐约听到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和电话那头传来的、越来越尖锐的咆哮。
那场争吵持续了很久。
我没有去听,也没有去管。
我戴上耳机,放了一首舒缓的瑜伽音乐,继续我的拉伸。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在舒展中都带着一丝轻微的酸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通透的舒畅。
就像我的心。
撕裂了那层名为“婚姻”的虚伪外壳后,虽然会痛,但更多的是解脱。
那天晚上,陈阳没有回家。
第二天,他回来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
他没跟我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走了。
我猜,他是搬回他妈家去住了。
也好。
这个房子,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把属于他的那一半冰箱空间也塞满了我的东西。
我买了新鲜的鲜花,插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我点上我最喜欢的香薰,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橙花香气。
我把音响开到最大,放着我喜欢的摇滚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尽情地跳舞。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可以这么爽。
宴席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偶尔会接到几个亲戚打来的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宴席准备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我一概:“这事你得问陈阳,都是他和他妈在张罗,我不太清楚。”
亲戚们都感觉到了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但谁也没有点破。
周五的下午,我正在家里敷着面膜,看着电影,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是我婆婆和陈阳。
婆婆的脸上,堆着一层厚厚的假笑,那笑意却根本达不到眼底。
陈阳跟在她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林啊,在忙呢?”婆婆一进门,就自来熟地换了鞋,眼睛像雷达一样,把我家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当她看到满屋子的鲜花和焕然一新的装饰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满。
“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淡淡地问。
“我们来看看你啊!”婆婆拉着我的手,热情得有些过分,“明天就要办酒席了,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也忙不过来,我们过来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我抽出我的手,笑了笑。
“妈,你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准备,因为这场宴席,跟我没关系。”
婆婆脸上的假笑,瞬间就僵住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还在说胡话呢?这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你可是我们陈家的儿媳妇!”
“是吗?”我看着她,“可是当初,怂恿你儿子跟我AA制的,不也是你吗?你说,女孩子财务独立有底气。我现在独立了,有底气了,怎么你又不高兴了?”
我把她当初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婆婆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儿媳妇,会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她气得指着我,手都在发抖:“你……你这是翅膀硬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还有没有陈阳这个丈夫?”
“我眼里有没有你们,取决于你们眼里有没有我。”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毫不退缩,“当你们决定用一把冰冷的算盘来丈量我的付出时,你们在我眼里,就已经不再是家人了。”
“你……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她身后的儿子。
陈阳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悔恨,还有一丝哀求。
“老婆,别这样,我们……”
“别叫我老婆。”我打断他,“叫我合租室友。”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瞬间就白了。
婆婆看她儿子指望不上了,开始转变策略,打起了感情牌。
她忽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我图什么啊?我不就是想让孩子们日子过得好一点吗?我有什么错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从指缝里观察我的反应。
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见了太多次了。
以前,我或许会心软,会妥协。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硬如磐石。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一言不发。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嗓子都哑了,我才慢悠悠地开口。
“妈,戏演完了吗?演完了就请回吧。我明天要赶飞机,得早点休息。”
“赶飞机?”
婆婆和陈阳,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对啊。”我从茶几下,拿出我的机票和酒店订单,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三亚,五天四夜,自由行。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机票,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要去旅游?在家里要办大事的时候,你居然要跑出去旅游?”
“是啊。”我笑得云淡风轻,“这一个月AA制,我省下了不少钱。以前总想着要给这个家添置点什么,给陈阳买点什么,从来没为自己花过钱。现在好了,财务自由了,我终于可以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你……”
“妈,你也别生气。”我看着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经济独立,有底气,活得潇洒。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我把“高兴”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婆婆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愤怒、羞辱、嫉妒和挫败的扭曲表情。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亲手策划的AA制,最后竟然成了我摆脱她们母子,奔向自由的助推器。
她一把夺过陈阳手里的车钥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好!好你个林晓!算你狠!这个家,有你没我!”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愤怒的“哒哒”声。
陈阳没有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晓晓,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我们有过甜蜜的过去,有过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可是,那些美好,是怎样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的呢?
是从他对我做的饭菜越来越挑剔开始的?
还是从他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开始的?
又或者,是从他每一次在他妈妈和我之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妈妈开始的?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回不去了。
“陈阳,”我轻声说,“你知道那盆绿萝,为什么会死吗?”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它烂根了。从根上就坏掉了,不管我再怎么浇水,施肥,给它晒太阳,它都活不了了。”
“我们的婚姻,也是一样。”
我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叹息。
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去机场的路。
阳光很好,天空很蓝。
我戴上墨镜,耳机里放着欢快的音乐。
手机里,有陈阳发来的几十条微信。
有道歉,有忏悔,有哀求。
我一条都没回。
我把他和婆婆的电话,都拉黑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见了,陈阳。
再见了,那段让我窒息的婚姻。
三亚的阳光,比我想象中还要热烈。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黏黏的,却很舒服。
我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脚踝,带走所有的烦恼和疲惫。
我换上比基尼,在海里尽情地游泳。
我躺在沙滩椅上,喝着冰镇的椰子汁,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
我把手机关机,彻底与过去的世界隔绝。
在这里,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没有压抑。
只有阳光、沙滩、海浪,和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
这场婚姻,大概是走到了尽头。
我并不觉得可惜。
AA制,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陈阳的自私和懦弱,也照出了我婆婆的贪婪和刻薄。
更重要的,是它照出了我自己。
照出了我在这段不平等的婚姻关系里,是如何一步步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只知道围着灶台和家庭打转的怨妇。
是他们,亲手把我推开了。
也是他们,让我看清了真相,给了我挣脱牢笼的勇气。
从这个角度看,我甚至应该感谢他们。
五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回到家的那天,是个傍晚。
我打开门,屋子里一片狼藉。
客厅里,堆满了吃剩的外卖盒子,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腐烂和烟草混合的难闻气味。
我皱了皱眉。
陈阳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我,眼睛一亮。
他几天没刮胡子,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邋遢又憔-悴。
“晓晓,你回来了!”
他想上来帮我拿行李,被我避开了。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玩得开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他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宴席……办得怎么样?”我随口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提了。”他一脸晦气,“一团糟。”
他告诉我,那天我走后,他妈气得不行,但亲戚都通知到了,只能硬着头皮办。
他们临时在外面订了一家饭店。
但是因为订得太晚,好的包间都没了,只能在大堂里拼了几桌。
环境嘈杂,菜品也一般。
亲戚们嘴上不说,但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更糟糕的是,结账的时候,两千多块的餐费,婆婆理所当然地让他一个人付。
他这个月因为还房贷和日常开销,工资已经所剩无几。
最后,还是打电话找他爸求助,才把账结了。
“我妈因为这事,在亲戚面前脸都丢尽了。回来后,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没用,连个老婆都管不住。”
他苦笑着说。
“她说,早知道你这么靠不住,当初就不该让我跟你搞什么AA制。”
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现在后悔了?晚了。”
“晓晓,我知道错了。”他走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一片冰凉,还带着汗。
“我们不搞AA制了,好不好?我们回到以前,你做饭给我吃,帮我洗衣服,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看着他,这个三十岁的男人,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陈阳,你搞错了。”
我说。
“你怀念的,不是我,也不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怀念的,只是那个免费的保姆,那个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地索取,而不需要任何付出的我。”
“可是,那个我已经死了。”
“就在你拿着你妈当圣旨,让我跟你AA制的那天晚上,她就已经死了。”
我的话,很残忍。
但我必须说清楚。
我不想再给他任何幻想,也不想再给自己任何退路。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那是我们结婚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可是,我的心,却再也没有一丝涟
当我把那张A4纸打印的家庭开销及劳务清单,轻轻放在餐桌上时,婆婆张桂芬的脸色,比她昨天提议AA制时还要难看。
那张纸上,黑色的宋体字清晰地罗列着:保洁服务,按市场价每小时40元计算,每日3小时,共计120元;家庭餐食制作,营养师标准,三餐每日200元;水电煤网物业费,按人头均摊,每人每月450元;衣物清洗熨烫服务,按件计费……
整整三年,我以为温顺和勤劳是维系这个家的万能胶水。我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深夜的最后一盏灯,试图用一碗碗精心熬制的靓汤和一尘不染的地板,换来一句“自家人”的认可。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多,足够好,就能捂热婆婆那颗永远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陈霄的心。
直到昨天那句“要不,咱们家以后花销AA吧”,像一盆冰水,把我从自我感动的梦里彻底浇醒。
原来,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辛劳,在精于计算的婆婆眼里,一文不值。
而故事,要从昨天那顿气氛诡异的晚餐说起。
第1章 饭桌上的“惊雷”
傍晚六点半,我准时将最后一道菜,一锅文火慢炖了四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端上了桌。
汤盅里,粉糯的莲藕和软烂的排骨在乳白色的汤汁里浮沉,撒上一小撮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餐厅。这是丈夫陈霄最爱喝的汤,也是公公陈建国的心头好。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挑了最新鲜的筒子骨和洪湖的九孔藕,就是为了这口鲜甜。
“吃饭啦!”我解下围裙,招呼着在客厅看电视的公婆和在书房加班的陈霄。
陈霄第一个走出来,看到那锅汤,眼睛都亮了:“哇,好香啊!老婆你辛苦了。”他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汤勺,给我盛了满满一碗。
我心里一暖,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值了。
公公陈建国也笑呵呵地坐下,喝了一口汤,赞不绝口:“小晚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比外面馆子的都强。”
唯独婆婆张桂芬,慢悠悠地走过来,瞥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没说话。她拿起筷子,在每盘菜里都蜻蜓点水般地拨弄了一下,最后夹了一根青菜,细细地嚼着,眉头却微微蹙起。
这种沉默的挑剔,三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我嫁给陈霄的时候,他家刚换了这套一百四十平的房子,房贷压力不小。我和陈霄商量着,暂时不请保姆,家务我多担待一些。陈霄心疼我,说他也会分担,但他的工作实在太忙,十天有八天都在加班,所谓的“分担”,也就停留在了口头上。
而公婆退休后,说是过来帮我们,实际上大部分时间,公公都在楼下找人下棋,婆婆则热衷于她的广场舞和社区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家里的里里外外,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我不是没有怨言,但每当看到陈霄疲惫的脸,想到他为这个家在外打拼的辛苦,我的怨言就都咽了回去。我想,夫妻本就是一体,他主外,我主内,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甚至辞去了自己原本还不错的设计工作,找了个清闲的文职,只为了能有更多时间照顾这个家。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陈霄和公公偶尔的交谈声。婆婆吃得很少,也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小晚啊,”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你那个文职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我如实:“扣掉五险一金,到手差不多五千出头。”
“五千啊……”她拖长了语调,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现在这物价,五千块钱,确实不太够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霄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打圆场:“妈,晚晚工作不图挣多少钱,主要是轻松,能顾家。家里的开销有我呢。”陈霄的工资是我的三倍多,家里的房贷、车贷和日常大额开销,确实都是他在负责。
我的工资,则主要用在买菜、水果、日用品这些琐碎的开销上,偶尔也给公婆买些衣服和保健品。我自认为,作为一个儿媳,已经尽心尽力。
“话不能这么说,阿霄。”张桂芬的目光终于从碗筷上移开,直直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审视,“你挣钱是辛苦,但也不能一个人扛着。小晚既然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也该为这个家多考虑考虑。”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陈霄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张桂fen清了清嗓子,仿佛接下来要宣布一件无比重要且公平的大事。
“我是这么想的,”她说,“咱们家现在四口人,吃穿用度,水电煤气,哪样不要钱?阿霄一个人压力太大。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让小晚更有家庭责任感,我建议,从下个月开始,咱们家的日常花销,实行AA制。”
“AA制?”陈霄的声音猛地拔高,几乎是失声喊出来的。
连一向不多话的公公也停下了筷子,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伴。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像是被一块巨石猛地压住,又冷又硬,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婆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面写满了“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的理所当然。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的话对我而言,是多大的侮辱。
AA制。
这三个字,像三根尖锐的钢针,扎进了我三年来所有的付出里。
我每天六点起床,为全家准备不同口味的早餐;我研究营养搭配,变着花样地做午餐和晚餐;我跪在地上擦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把他们的衣物清洗、熨烫、分门别类地放好;我记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喜好和忌口,甚至连他们随口一提想吃的东西,我都会默默记下,第二天就出现在餐桌上。
我做的这一切,因为是“家务”,所以就成了理所当然?因为没有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就可以被无视,被清零?
她只看到了我五千块的工资,却看不到我为这个家节省下来的保姆费、餐费、家政费,早已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陈霄的脸涨得通红,既是气的,也是替我感到难堪,“晚晚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没看见吗?她……”
“我同意。”
我打断了陈霄的话,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陈霄看着我,满眼的不敢置信和心疼。公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而婆婆张桂芬,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更多的是惊讶。她大概预想过我的反驳、哭诉,或者陈霄的激烈反对,却唯独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我说,我同意。”我重复了一遍,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个微笑,“婆婆这个提议很好,很公平。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家人把账算清楚了,以后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矛盾。我觉得挺好的。”
我的平静,让张桂芬有些措手不及。她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比如“我这也是锻炼你当家理财的能力”、“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之类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愣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你……你能想通就好。”
“嗯,想通了。”我点点头,拿起碗,继续喝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排骨汤。
汤还是那个味道,鲜美浓郁,但喝到嘴里,却品不出丝毫的暖意,只剩下满口的苦涩。
那晚,陈霄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晚晚,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听我妈的,她就是老糊涂了!我明天就跟她说,这个家,轮不到她来定什么AA制!”
我坐在梳妆台前,平静地卸着妆,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我没生气,”我说,“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提议好。”
“好什么好!”陈霄的音量又提了上来,“这算什么家?搞得跟合租一样!你别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我转过身,看着他,认真地说:“陈霄,我没有委屈自己。以前,是我自己没想明白,总觉得一家人,付出是不用计算的。现在妈提醒我了,她说得对,算清楚点好,对大家都公平。”
我的语气太过冷静,冷静得让陈霄感到陌生。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他的妻子,那个一向温柔顺从的林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的,不一样了。
就在张桂芬说出“AA制”的那一刻,我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东西,断了。那个任劳任怨、试图用付出去感动所有人的林晚,在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准备跟生活和这个家,好好算一笔账的林晚。
第2章 一张A4纸的威力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钻进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地为一家四口准备早餐。
我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换上了我那套许久没穿过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在六点四十五分,准时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静悄悄的。
我径直走到餐桌旁,从包里拿出昨晚连夜整理、打印好的那张A4纸,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子中央,还用一个杯子压住了纸角。
然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拿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一份培根鸡蛋三明治和一杯拿铁。
做完这一切,我便坐在餐桌旁,一边喝水,一边安静地等待我的早餐。
七点十分,公公陈建国穿着晨练的运动服从外面回来了,他习惯性地往厨房瞅了一眼,有些意外:“咦,小晚,今天怎么没做早饭?”
“爸,早上好。”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实行AA制了。早餐我点的外卖,您和妈的早餐,可能需要你们自己准备一下了。”
陈建国愣住了,目光落在我面前的A4纸上。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沉默。
纸上写着:
《关于陈霄家庭内部财务AA制试行方案(草案)》
一、共同承担费用(按人头均摊):
1. 房屋贷款:此项由陈霄、林晚共同承担,父母作为访客,暂不计入。
2. 物业费、水费、电费、燃气费、网络费:共计约1800元/月,按四人均摊,每人450元/月。
3. 家庭公共区域消耗品(纸巾、垃圾袋、清洁用品等):按实际采购金额均摊。
二、个人服务费用(按需购买,按次/时结算):
1. 家庭餐食服务:
早餐:15元/人/次(含食材采购、制作、清洗碗筷)
午餐/晚餐:40元/人/次(标准三菜一汤,含食材采购、制作、清洗碗筷)
靓汤/甜品等额外服务:30元/份
备注:服务提供方——林晚。如需服务,请提前一天预订。
2. 家庭保洁服务:
日常保洁(客餐厅、厨房、卫生间公共区域):40元/小时,每日预估1.5小时。
个人房间保洁:50元/次(需单独预约)。
服务提供方——林晚。
3. 衣物洗护服务:
机洗衣物:5元/件(含清洗、晾晒、折叠)。
手洗衣物/熨烫:15元/件。
服务提供方——林晚。
三、结算方式:
每周日晚八点,由林晚出具上周费用明细表,各位家庭成员核对无误后,通过微信或支付宝转账结算。
备注:本方案旨在建立公平、透明、和谐的家庭财务关系,所有服务均遵循市场化原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陈建国看完,默默地放下了那张纸,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叹了口气,走进了厨房。很快,里面传来了烧水的声音。
七点半,婆婆张桂芬穿着她的丝绸睡衣,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什么东西一大早这么香?”她鼻子动了动,显然是闻到了我外卖咖啡的香气。当她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慢悠悠地吃着三明治时,脸色立刻就变了。
“林晚,今天怎么回事?早饭呢?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她的语气充满了责备,仿佛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我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微笑着,将那张A4纸推到了她面前。
“妈,早上好。从今天起,我们家实行AA制了。这是我草拟的一个方案,您过目一下。以后家里的所有事情,咱们都按这个方案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桂芬狐疑地拿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猛地瞪大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几乎要将那张纸戳穿,“做顿饭,洗件衣服,你还要收钱?你掉钱眼里了是不是!”
“妈,您别激动。”我依旧保持着微笑,语气温和得像在讨论天气,“这不是您提议的AA制吗?我很赞同您的想法,既然要AA,那就要贯彻到底。家里的开销要A,这没问题。但家务劳动,也是一种付出,甚至是一种更辛苦的付出。以前我不算,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谈这个伤感情。但现在既然要明算账了,那我的劳动,自然也应该有价。我这上面的定价,都是参考了市场上家政服务的最低标准,绝对公道。”
我的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堵得张桂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你……你这是在报复我!”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的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就因为我昨天提了一句AA,你就给我来这一套!你这个女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妈,您误会了。”我摇摇头,一脸的真诚,“我不是报复,我是支持。我是在用实际行动,来拥护您英明的决定啊。您看,这样一来,谁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一目了然。您和我爸,可以自由选择需不需要我的服务。如果你们觉得我收费贵,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这样多好,给了每个人充分的选择权和自由。”
“你……”张桂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了半天,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陈霄也起床了。他一出卧室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再看看桌上的A4纸,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妈,晚晚,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他快步走过来,试图缓和气氛。
“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张桂芬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把将那张纸拍在陈霄胸口,“她要造反了!在这个家里做点事,还要跟我们收钱!我们老两口是请了个保姆回来,还是娶了个儿媳妇?”
陈霄拿起那张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也没有妥协。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付出,不是免费的,更不是廉价的。
第3章 失控的家务
AA制的第一天,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
张桂芬赌气,自然不会“购买”我的任何服务。她拉着陈建国,气冲冲地宣布:“我们不吃你做的饭,我们自己出去吃!我倒要看看,离了你,这个家是不是就转不动了!”
我微笑着点头:“好的,妈。那中午和晚上的饭,我就只做我和陈霄的两人份了。”
公公陈建国看了看怒气冲冲的老伴,又看了看平静的我,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张桂芬出了门。
陈霄一脸为难地看着我:“晚晚,非要这样吗?妈年纪大了,你就让着她点。”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着他:“陈霄,我已经让了她三年了。结果呢?结果是她认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零。现在,我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免费的东西,往往最容易被忽视。如果我的劳动需要用金钱来衡量才能被看见,那我愿意明码标价。”
说完,我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走进厨房清洗干净,然后拎起包,对陈霄说:“我去上班了。晚上想吃什么,提前在微信上告诉我,我好准备食材。”
陈霄看着我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中午,公婆没有回来。我乐得清闲,简单地做了两个菜,和陈霄一起吃了午饭。没有了婆婆在饭桌上若有若无的挑剔,这顿饭吃得格外舒心。
下午,我正常上班。到了五点半,我给陈霄发了微信:“今晚吃红烧鱼和蒜蓉西兰花,可以吗?”
陈霄很快回复:“好。老婆,我妈他们……晚上回来吃饭吗?”
我回道:“不知道。妈早上说出去吃。我只按两人份准备。”
下班回到家,我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鱼是早上就买好的,很新鲜。我熟练地处理干净,两面煎得金黄,再配上酱油、糖和各种香料,小火慢炖。厨房里很快就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就在我准备盛盘的时候,门响了。公公婆婆回来了。
他们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疲惫。想来也是,在外面吃一两顿还新鲜,顿顿在外面解决,不仅费钱,口味也未必合心意。
张桂芬一进门就闻到了红烧鱼的香味,她喉咙动了动,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屑的表情。她换了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声音开得老大,似乎想用电视的声音来掩盖肚子的抗议。
陈建国则显得有些尴尬,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我,小声问:“小晚,做饭呢?”
“嗯,爸。您和妈吃过了吗?”我客气地问。
“……还没。”陈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哦,”我点点头,把锅里的红烧鱼和西兰花盛进两个盘子里,“那我跟陈霄先吃了,你们要是饿了,厨房里还有面条。”
说完,我端着两盘菜,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陈建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无奈。
饭桌上,我和陈霄安静地吃着饭。红烧鱼味道正好,咸香入味。我甚至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
客厅电视的声音越来越大,张桂芬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不满。
突然,“啪”的一声,她把遥控器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站起身,冲我们喊道:“陈霄!你就看着你媳妇这么对我?有这么做儿媳妇的吗?公公婆婆饿着肚子回家,她连口热饭都不给吃!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陈霄放下筷子,脸上满是为难:“妈,不是晚晚不给你们做。是您早上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一句气话,她就当真了?她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个长辈!”张桂芬的声音越发尖利。
我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鱼,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才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妈,成年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您早上明确表示,不需要我的餐饮服务。我尊重您的选择。现在您又说我没给您做饭,这让我很难办。要不这样,”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十五分,已经过了饭点。如果需要加急餐饮服务,属于额外服务,需要加收50%的加急费。一份晚餐连带加急费,一共是60元。如果您现在确定需要,我马上去给您和爸做。现金还是微信?”
“你……你……”张桂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指着我,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子,“你简直是疯了!钻钱眼里了!”
“我没疯。”我收回目光,端起盘子准备拿去厨房,“我只是在认真执行您提出的AA制而已。如果您觉得这个制度有问题,您可以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废除它。如果您不提,那就默认我们继续执行。”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厨房。
身后,是张桂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陈霄手足无措的劝解声。
那天晚上,张桂芬最终还是没能拉下脸来“购买”我的晚餐服务。她和陈建国,最后煮了两碗清汤寡水的面条,默默地在厨房的小桌上吃完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
我严格按照我的“服务清单”来执行我的工作。我只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公婆的卧室,我绝不踏入一步。很快,他们房间里的垃圾桶就满了,地上也开始出现灰尘和头发。
我只清洗我和陈霄的衣物。公婆换下来的衣服,在洗衣篮里堆成了小山。张桂芬一开始还赌气自己手洗,但她那双习惯了打麻将和练书法的双手,哪里做过这些粗活。洗了两天,就累得腰酸背痛,开始喊累。
最直观的,还是在“吃”上。我和陈霄的伙食标准丝毫未降,甚至因为只需要做两人份,我做得更加精致。而公婆,要么出去吃快餐,要么就自己在家随便煮点。陈建国还好,他以前在单位也自己做过饭,手艺虽不精,但能入口。张桂芬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她下厨,不亚于一场灾难。不是烧糊了锅,就是盐放多了。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陈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不止一次地私下劝我:“晚晚,算了吧。妈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她个台阶下吧。”
“她知道错了吗?”我反问他,“她有跟我说过一句软话,或者承认她当初的提议有问题吗?没有。她只是觉得不方便了,累了,所以想让我回到过去那个免费保姆的状态。陈霄,这不是台阶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难做。但这件事,必须有一个结果。要么,她正式提出,废除AA制,承认我的劳动价值。要么,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她习惯为止。”
陈霄沉默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这些年,他母亲的强势和对我的不公,他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孝顺”二字,他总是在和稀泥。但和稀泥的结果,就是矛盾的不断累积,直到今天彻底爆发。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张桂芬的几个老姐妹,也就是她的“广场舞闺蜜团”,要来家里做客。
第4章 广场舞闺蜜团的“助攻”
张桂芬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她那些老姐妹,平日里聚在一起,除了聊聊养生和旅游,最大的话题就是攀比各家的儿子儿媳。
在张桂芬过去的描述里,她的儿媳林晚,虽然家境一般,工作普通,但胜在“贤惠、听话、勤快”,把家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做得一手好菜,让她省心省力,可以专心享受退休生活。
这番话,为她赢得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所以,当老姐妹们提出要来家里坐坐,尝尝她口中“赛过大厨”的儿媳妇的手艺时,张桂芬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大概是忘了,现在的家里,早已不是她口中那个“井井有条”的家了。
周六早上,张桂芬找到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客气。这是AA制开始后,她第一次主动跟我“商谈”事情。
“小晚啊,”她清了清嗓子,“今天我约了几个老姐妹来家里吃饭。你看,中午这顿饭……”
我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客厅,闻言关掉了开关,抬起头看着她:“妈,需要我提供餐饮服务是吗?”
张桂芬的脸僵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大概五个人,你看着安排几个菜吧。”
“好的。”我拿出手机,点开了计算器,“按照我们的协议,午餐是40元/人/次。五位客人加上您和爸,一共七个人。总计是280元。另外,客人来访,需要准备茶水、水果和点心,这部分属于额外招待,我估算一下,材料费加服务费,大概需要150元。总共是430元。您看是现在付,还是等会儿一起结算?”
张桂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大概没想到,在“外人”面前,我竟然也如此“公事公办”。
“你!”她气得想骂人,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毕竟,是她有求于我。
“怎么?都是一家人,这点事你还要算得这么清楚?”她压着火气说。
“妈,我们现在不是在执行AA制吗?”我一脸无辜地反问,“您定的规矩,我当然要遵守。不然一会儿清楚,一会儿不清楚,这规矩不成了一纸空文了?”
张桂芬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着,瞪着我看了半天。
最后,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咬着牙说:“行!我转给你!你最好给我做得像样点!”
“叮”的一声,我的手机收到了430元的转账。
“您放心,我是专业的。”我收起手机,微笑着说,“保证让您的客人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服务。”
收了钱,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先去了一趟超市,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海鲈鱼、大虾、牛腩,还有各种时令蔬菜和水果。然后回家,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
张桂芬则在她的房间里忙着梳妆打扮,还不时地探出头来,监视我的“工作进度”。
上午十一点,她的老姐妹们陆续到了。
“哎哟,桂芬,你家真敞亮!”
“这装修真不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老太太们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开始夸赞。张桂芬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然而,当其中一个眼尖的王阿姨,指着沙发角落里那个堆满了公婆脏衣服的洗衣篮,好奇地问:“桂芬,你这篮子里的衣服,是准备送去干洗店吗?”
张桂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个洗衣篮,正好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打扫公共区域时,是不会去碰的。而张桂芬自己,也忘了提前收拾一下。
“啊……这个……是啊,攒多了一起送去。”张桂芬尴尬地打着哈哈,连忙走过去,想把那个篮子往沙发后面藏。
这时,另一个刘阿姨又指着通往他们卧室的走廊说:“桂芬,你家是不是请的钟点工啊?我怎么看你这客厅打扫得挺干净,那走廊地上好像还有灰呢?”
我的保洁服务,只覆盖公共区域。那条通往他们卧室的走廊,自然不在我的服务范围之内。
张桂芬的脸,已经由红转白。
我恰好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微笑着跟各位阿姨打招呼:“王阿姨好,刘阿姨好,李阿姨好。我是林晚,快请坐,吃点水果。”
我的出现,暂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哎哟,这就是小晚吧?长得真俊!”
“桂芬你真有福气,儿媳妇这么漂亮。”
张桂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付着。
我放下水果盘,对张桂芬说:“妈,午餐服务不包含客厅招待。我先回厨房准备午饭了。您和阿姨们先聊。”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一个“专业”的背影,和一屋子面面相觑的老太太。
我的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午餐服务?”
“什么意思?”
老太太们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张桂芬的脸,已经彻底挂不住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午饭时间,我准时将八菜一汤端上了桌。清蒸海鲈鱼、油焖大虾、土豆炖牛腩、蚝油生菜……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堪比饭店水准。
老姐妹们一看这阵势,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纷纷夸赞起来。
“天哪,小晚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桂芬,你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是请了个特级厨师回家啊!”
张桂芬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强撑着面子,招呼大家动筷。
席间,王阿姨夹了一块牛腩,赞不绝口,然后随口问我:“小晚啊,你做这么一桌子菜,得花不少时间吧?平时上班还这么辛苦,真是难为你了。”
我微笑着:“还好,王阿姨。熟能生巧。而且现在我们家实行AA制,我提供的所有家务劳动都是有偿的,就当是发展副业了,做得也挺有动力的。”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饭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齐刷刷地看向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张桂芬。
“AA制?”刘阿姨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打破了沉默,“桂芬,你家……这么新潮啊?儿子儿媳跟你们AA?”
“不……不是……”张桂芬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我立刻“贴心”地帮她补充道:“是的,刘阿姨。是我婆婆提议的。她说这样更公平,也能培养我的家庭责任感。我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好,所以家里的所有开销,包括我的家务劳动,都明码标价,按劳取酬。比如今天这顿午饭,就是我婆婆花了430块钱向我订购的‘家宴服务’。”
我一边说,一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诚恳,仿佛真的是在夸赞婆婆深谋远虑。
这一下,饭桌上彻底炸开了锅。
老太太们看着张桂芬的眼神,从羡慕,变成了同情,甚至带上了一丝鄙夷。
“桂芬,你这是做什么呀?哪有当婆婆的,让儿媳妇做饭还要收钱的?”
“不对,是让儿媳妇跟自己AA?我没听错吧?”
“哎哟,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我们家儿媳妇,我恨不得把她当亲闺女供着,你倒好,把儿媳妇当钟点工使唤,还要人家倒贴钱?”
王阿姨更是个直肠子,她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对张桂芬说:“桂芬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小晚多好的一个孩子,把家照顾得这么好,你得知足啊。家不是公司,哪能什么都算得那么清楚?你这么做,不是把孩子的心往外推吗?”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张桂芬的心上。她最在意的面子,在老姐妹们面前,被我撕得粉碎。
她坐在那里,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顿饭,最终在一种极其尴尬的氛围中草草结束。老姐妹们走的时候,看张桂芬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异样。
我知道,不出一天,张桂芬和儿媳妇搞AA制,把家搞得鸡飞狗跳的“新闻”,就会传遍整个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第5章 丈夫的觉醒
送走客人后,张桂芬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家里静得可怕。
陈霄回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寂静。他看到餐桌上杯盘狼藉,而我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便走过来小声问我:“今天来客人了?我妈呢?”
“嗯,妈的几个朋友来了。”我把碗碟放进水槽,“妈在房间里,可能累了吧。”
我没有多说一个字,因为我知道,有些话,不需要我来说。
果然,晚饭的时候,张桂芬没有出来。陈建国去敲了敲门,她只在里面闷声说了一句“不吃”。
饭桌上,只有我们三个人。陈建国显得心事重重,他喝着闷酒,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吃完饭,陈建国叫住了正要起身的陈霄。
“阿霄,你跟我来一下书房。”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默默地收拾着碗筷,但我知道,这个家的“审判大会”,终于要开始了。
书房的门关着,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想必不会是一场轻松的谈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陈霄才从书房里出来。
他的脸色很凝重,眼眶有些发红。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中拿过抹布,默默地帮我擦起了桌子。
我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问。
擦完桌子,他又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他的动作很笨拙,显然是平时很少做这些。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他从背后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对不起,晚晚。”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我爸都跟我说了,”陈霄收紧了手臂,像是怕我跑掉一样,“他说,我妈今天在老姐妹面前,把脸都丢尽了。所有人都说她做得不对,说她刻薄,说她不知道惜福。”
“我爸说,一个家,之所以是家,不是因为房子有多大,装修有多好,而是因为有人在里面,用心地经营,用爱去付出。而你,就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可我们,却把你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他还说,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在我妈提出那个荒唐的AA制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坚定地站在你这边,驳回她,而是选择了和稀泥,让你受了委屈。是我没用。”
他的话,一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我转过身,看着他,泪眼婆娑:“陈霄,你知道吗?我不是真的想要算那笔钱。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的劳动和付出,也应该被尊重。”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霄伸手,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是我不好,我太迟钝了。我总想着,她是我妈,我不能跟她硬碰硬,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晚晚,以后不会了。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会跟你一起守护它。从明天起,家务我们一起做,我妈那边,我也会去跟她好好谈谈。”
看着他真诚而愧疚的眼神,我知道,我的丈夫,终于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摇摆的“夹心饼干”,他开始懂得,作为一个家庭的男主人,他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是周日,也是我们约定好的一周结算日。
早上,我把这一周的费用明细表打印了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
陈建国 & 张桂芬:
本周共同承担费用(水电煤网等):450元/人 2 = 900元
餐饮服务:周六家宴服务 430元
总计应付:1330元
陈霄:
本周共同承担费用:450元
餐饮服务:早餐15元5天 + 晚餐40元6天 = 315元
总计应付:765元
林晚:
本周共同承担费用:450元
餐饮服务(自用部分不计费)
总计应付:450元
我把账单放好后,就出门去超市了。我需要给这个“战场”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等我一个多小时后回来,家里的气氛果然已经变了。
陈霄和陈建国坐在沙发上,张桂芬则坐在他们对面,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那张费用明细表,就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看到我回来,陈霄立刻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接过了我手里的购物袋。
“晚晚,回来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我点点头,看向客厅里的公婆。
陈建国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坐。
我走过去,在陈霄身边坐下。
客厅里一片沉默,气氛有些凝重,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剑拔弩张。
过了许久,张桂芬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小晚,”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不甘,有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那个……AA制……咱们,算了吧。”
第6章 一碗汤的和解
当张桂芬说出“算了吧”那三个字时,我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胜利的快感。
我只是觉得很累。
这场以“AA制”为名的家庭战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我看着她,没有立刻。
陈建国在一旁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小晚,这件事,是做得不对。她思想僵化,只看得到钱,看不到人心。这些天,我和阿霄都跟她谈过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桂芬小声地辩解着,但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我就是觉得阿霄一个人挣钱养家太辛苦了,想让小晚也……也分担一点……”
“分担?”陈霄忍不住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妈,晚晚分担得还少吗?这个家,如果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您想过没有?您每天出去跳舞、上课,回家就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您觉得这一切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以前,我跟您一样,也觉得晚晚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因为她是儿媳妇,是我的妻子。但这些天,我才真正明白,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心血和劳动,如果折算成钱,比我那点工资要值钱得多!”
陈霄的话,让张桂芬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她并不是真的坏。她只是一个被传统观念束缚了一辈子的女人。在她看来,儿媳妇就该伺候公婆,操持家务,这是天经地义的。她对我所有的挑剔,或许都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她害怕自己养大的儿子,被另一个女人彻底“抢”走了。
而她提出AA制,看似是为了“公平”,实则是想用金钱这个她唯一能掌控的、可量化的标准,来重新确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话语权。
她只是用错了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妈,爸,陈霄。其实这张账单,我不是真的想要大家付钱。”
我拿起那张A4纸,当着他们的面,缓缓地将它撕成了两半,然后又撕成了四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一个家的运转,不只有金钱的开销,还有大量看不见的时间成本和劳动成本。我爱陈霄,爱这个家,所以我愿意付出。但我的付出,不应该是被无视的,更不应该是被轻贱的。”
“我希望得到的,不是钱,而是尊重,是一句‘辛苦了’的体谅,是一个被真正当成‘自家人’的认可。”
我的话说完,客厅里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最终,是张桂芬,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局促和愧疚。
“小晚……是妈错了。”她低声说,“妈……对不起你。”
这句“对不起”,她一定在心里演练了很久,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场谈话之后,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美好的变化。
AA制自然是废除了。我又恢复了给全家人做饭、打理家务的生活。
但一切又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做完饭端上桌,婆婆会主动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盘子,说一句:“辛苦了,快歇歇。”
我拖地的时候,公公会把脚抬起来,还会顺手帮我把椅子搬开。
陈霄更是以身作则,只要他在家,就会主动洗碗、倒垃圾,周末还会陪我一起去超市大采购。
有一次,我正在厨房里炖着莲藕排骨汤,就是引发那场“AA制”风波的汤。张桂芬走了进来,站在我旁边,看我把焯好水的排骨放进砂锅里。
“这个汤,要炖很久吧?”她没话找话地问。
“嗯,要小火慢炖四个小时,藕才会粉糯,汤才会浓白。”我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总觉得你做的这些,不就是动动手的事嘛。现在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这么费工夫。”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又说:“以后,让阿霄多给你买点好的护手霜。你这双手,比我的都粗糙了。”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挑剔和审视,只剩下一种复杂的、类似于心疼的情感。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终于开始融化了。
汤炖好的时候,我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张桂芬喝了一口,抬起头,对我说:“小晚,这汤真好喝。谢谢你。”
那碗汤,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但这一次,我喝出了满口的温暖和甘甜。
第7章 新的平衡
生活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在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浪后,又恢复了平静,但河道,却比以前更宽阔,也更坚实了。
家里的分工,在一种不成文的默契中,形成了新的平衡。
我依然是家务的主力,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目前生活状态下最适合的定位。但我不再是大包大揽,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永动机。
陈霄兑现了他的承诺。他不再把“我工作忙”当成借口。每天晚饭后的碗,雷打不动由他来洗。他说,这是他一天中难得的解压方式,听着水流声,感受着泡沫的细腻,能让他从繁杂的工作中抽离出来。
周末的大扫除,也变成了我们夫妻俩的固定合作项目。他负责吸尘和拖地,我负责整理和擦拭。我们会放着音乐,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原本枯燥的家务,竟然也多了一丝乐趣。
公公陈建国,这位“不管事”的老爷子,也开始悄悄地发生变化。他会在下完棋回家的路上,顺手买回我念叨过的新鲜蔬菜。他会趁我午休的时候,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浇一遍水。这些微小的举动,像无声的暖流,滋润着这个家。
改变最大的,自然是婆婆张桂芬。
她不再对我做的家务指手画脚,也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她开始学着“看见”我的付出。
她会在我做饭的时候,走进来帮我择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帮倒忙。
她会在我网购的快递到家时,兴致勃勃地帮我拆开,然后对着我买的一件新衣服或者一双鞋子,真心实意地夸赞:“小晚眼光真好,这件衣服你穿肯定好看。”
她甚至开始维护我。
有一次,某个远房亲戚来家里做客,看到我还在用着几年前的旧款手机,便半开玩笑地说:“小晚啊,怎么不让陈霄给你换个新的?我们家那口子,每年都给我换最新款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桂芬就把脸一沉,说:“手机能用就行,换那么勤快做什么?小晚是会过日子,不像你们年轻人,就知道乱花钱。再说了,我们家小晚要是想要,阿霄还能不给买?是我们小晚自己不舍得。”
那一刻,我看着婆婆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维护我的样子,心里又暖又好笑。
我知道,她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却又真诚地,弥补着过去的亏欠。她把我,真正地划入了“我们家”的范畴。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的家,如今,终于有了我想要的温度。
我的那份清闲的文职工作,我也还在继续做着。
陈霄不止一次地提过,如果我觉得累,可以辞职在家休息。
但我拒绝了。
那场AA制的风波,让我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女性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经济来源。哪怕它带来的收入并不算丰厚,但它代表的是你的社会价值,是你与世界连接的通道,更是你面对生活变故时的底气。
它让你不至于在家庭的琐碎中,迷失自我,忘记自己原本的姓名。
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重新拾起了我的设计专业。我报了线上的进修课程,开始接一些私人的小设计单。虽然辛苦,但每当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客户认可,那种成就感,是任何家务劳动都无法替代的。
陈霄对此非常支持。他主动承担了更多的家务,好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
他说:“晚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以前是我自私,把你困在了家里。现在,我希望你能飞得更高。”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平等和牢固。我们不仅仅是生活的伴侣,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彼此梦想的支持者。
那张被我撕碎的A4纸,虽然已经消失在垃圾桶里,但它留下的印记,却深刻地烙在了我们每个家庭成员的心里。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们:
家,是讲爱的地方,但爱,需要建立在尊重和平等的基础上。
任何一方的过度付出和另一方的理所当然,都会让爱的天平失衡。
只有当每个人都懂得珍惜和感恩对方的付出,无论是金钱还是劳动,这个家,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温暖的、坚不可摧的港湾。
那个曾经让我委屈、让我想要逃离的家,如今,我心甘情愿地,称之为“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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