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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写《幼儿园去超市活动通知》才能拿满分?(精选5篇)

更新日期:2025-12-07 00:11

怎么写《幼儿园去超市活动通知》才能拿满分?(精选5篇)"/

写作核心提示:

这是一篇关于撰写幼儿园去超市活动通知时应注意的事项的文章,并附带一个通知模板作为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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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撰写幼儿园去超市活动通知的关键事项"
"引言" 幼儿园定期组织各类外出活动,旨在丰富幼儿的生活经验,拓展视野,并在实践中学习知识、培养能力。去超市购物是其中一种常见且富有教育意义的活动,它能让孩子们了解商品、学习购物流程、体验社会生活。然而,要确保这次活动安全、顺利、富有成效,一份清晰、周全的活动通知至关重要。那么,在撰写幼儿园去超市活动通知时,应该注意哪些关键事项呢?
"一、 明确活动基本信息,做到“要素齐全”"
1. "活动名称与目的:" 清晰说明活动名称(如“XX幼儿园大班社会实践活动——走进XX超市”),并简述活动目的(如“让幼儿了解超市布局,认识常见商品,学习简单购物和付钱的方法,培养初步的理财观念和文明购物习惯”)。 2. "活动时间:" 准确注明活动的具体日期和开始时间,并预估结束时间。同时,要考虑到幼儿的作息特点,避免时间过长导致疲劳。 3. "活动地点:" 明确指出具体的超市名称和地址,最好能说明是分批前往还是统一前往。 4. "参与对象:" 明确哪些班级或年龄段的小朋友参与此次活动。 5

家委会让我把自家商店的东西送到学校,我:怎么支付?对面沉默了

手机在手里嗡嗡震动个不停,屏幕上,“三年二班家长群”的字样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皮直跳。我,赵卫东,一个开了二十年五金文具店的小老板,此刻却觉得这块小小的玻璃屏幕,比我那台老旧的切割机还重。

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学校“学风文化节”的活动布置。家委会主任钱丽云,就是我儿子梓涵他们班同学的妈妈,艾特了全体成员,发了一长串的文字,配上几朵灿烂的玫瑰花表情。内容总结起来就是要给学校做一批宣传展板,还需要彩纸、颜料、画笔、KT板之类的物料,最后,她话锋一转,亲热地艾特了我。

“@赵梓涵爸爸,您是开文具店的,这些东西您店里肯定最全了!这次活动时间紧、任务重,就辛苦您多费心,明天一早把这些材料送到学校来,咱们好抓紧时间开工!为了孩子们,您肯定大力支持!”

后面立刻跟了十几个家长“点赞”和“感谢赵爸爸”的回复,一时间,群里其乐融融,好像我已经是那个为了孩子无私奉献的英雄。

我捏着手机,指关节有些发白。店里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沉默。我看着妻子孙慧在里屋忙碌的身影,听着儿子在小桌前写作业的沙沙声,心里像压了一块湿漉漉的抹布,沉闷又憋屈。

我不是不乐意为孩子们的活动出份力,可钱丽云这话说得轻巧。清单上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按进价也得小一千块。我这小店,挣的就是个针头线脑的辛苦钱,一分一厘都是我跟孙慧俩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她这“辛苦您”三个字,就把这笔账轻轻揭过去了?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上去。我没法像她那样长篇大论,也没法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表情。我只是觉得,天底下的买卖,都该有个买卖的规矩。

我问:“钱主任,您看这些东西怎么支付?是您先垫付还是我开了单子您找家委会报销?”

消息发出去,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深潭。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家长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01

我叫赵卫东,今年四十六。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里,我守着一家不起眼的“卫东五金文具店”,一守就是二十年。店面不大,一半卖的是油盐酱醋之外的居家琐碎,从螺丝钉、水龙头到电线、灯泡;另一半,则是附近小学生的天下,各种练习册、文具盒、五颜六色的水彩笔,把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店里的空气,总是混杂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一半是机油和金属的冷冽,一半是纸张和油墨的清香。我喜欢这味道,它像是我的前半生,踏实、具体,摸得着,看得见。

我没什么大本事,年轻时跟着刘师傅学了几年木工,手艺还算过得去。后来时代变了,成品家具铺天盖地,我们这种老木匠越来越没饭吃。我就用攒下的那点钱,盘下了这个小铺子。孙慧常说我这人,就像店里那把用了十几年的老卷尺,刻度清晰,一是一,二是二,不懂得转弯。

儿子赵梓涵今年上小学三年级,聪明,但也淘气。自从他上了学,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件顶要紧的事——关注“三年二班家长群”。我这种闷葫芦性子,本不爱在群里凑热闹,但老师发的通知、学校的活动,一样不敢落下。

事情的起因,就是那个“学风文化节”。

那天下午,我刚给邻居李大爷家换完水龙头,满手油污地回到店里,孙慧就递过来手机,脸上带着点为难。

“你看,孩儿他们班主任发的,要搞个什么文化节,让家长们都出出主意。”

我凑过去看,群里正聊得火热。家委会主任钱丽云最是活跃,她丈夫是做工程的,家里条件好,说话也总是带着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她提议,要响应学校号召,把三年二班的展区布置成全校最亮眼的,要“有创意、有内涵、有视觉冲击力”。

底下家长们纷纷附和。

“钱主任说得对!咱们班不能输!”

“支持!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安排!”

我划拉着聊天记录,心里没什么波澜。这种事,年年都有。无非是家长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寻思着,到时候让我去搭个架子、钉个展板什么的,我这手艺还能派上用场。

孙慧在一旁理货,一边把新到的练习册码放整齐,一边小声说:“这个钱主任,口气可真不小。去年运动会,就让家长们凑钱给孩子们统一买进口运动饮料,说是有面子。一瓶顶我们家一天的菜钱。”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我知道孙慧心疼钱,但为了孩子,有时候该花的也得花。我们家不富裕,可在梓涵身上,我们从没小气过。只是,我心里总觉得,这事儿不该是这么个办事的理儿。学校搞活动,是为了教育孩子,怎么到头来,倒成了家长们攀比的舞台?

正想着,钱丽云又在群里发了一大段话,还附带了一张她手绘的设计草图。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两下子,那草图画得有模有样,立体感十足,主题叫“梦想的翅膀”,要用KT板做出一对巨大的翅膀造型,上面贴满孩子们用彩纸做的五角星。

“各位家长,设计图我先发出来给大家看看。材料方面,我初步列了个单子,需要大量的KT板、各色彩纸、闪光纸、水彩笔、丙烯颜料、胶枪、美工刀……这些东西比较杂,一家家去买也麻烦。”

看到这儿,我的心往下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话就来了。

“我刚才问了梓涵妈妈,知道赵梓涵爸爸是开文具店的,这些东西肯定都齐全。这可真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了!”

紧接着,就是那段直接艾特我的话。

孙慧也看到了,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我身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卫东,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把手机屏幕按灭,扔在柜台上。玻璃台面下压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梓涵骑在我的脖子上,笑得没心没肺,孙慧依偎在我身旁,一脸温柔。

我的店,是我和孙慧一砖一瓦,一个螺丝钉一根铅笔攒起来的家底。每一分利润,都沾着我们的汗水。我乐意为儿子的班级做贡献,我可以去学校出一天力,免费帮他们把所有展板都做好,那是我当爹的一份心意。可钱丽云这种理所当然的“征用”,让我心里堵得慌。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儿了,是尊重。她把我这辛辛苦苦经营的小店,当成了可以随意取用的公共仓库。

孙慧看我脸色不好,劝道:“要不……就算了?东西也不是特别多,就当是赞助了。别为了这点事,让老师和别的家长对咱们有看法,影响到梓涵就不好了。”

我理解她的担忧。人活在世上,谁都怕被孤立。尤其是在孩子上学这件事上,家长们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给孩子带来麻烦。

可我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师父,刘师傅。

02

刘师傅是个老木匠,脾气又臭又硬,像他手里那块用了几十年的墨斗。我十几岁跟他学手艺,没少挨他的骂。他教我识木料、用刨子、拉锯子,更教我一个手艺人的规矩。

我记得有一年,街坊张大伯家嫁女儿,想请刘师傅给打一套新家具。张大伯跟刘师傅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关系铁得很。他提着两瓶酒,笑着说:“老刘啊,我闺女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工钱好说,但这木料钱,你看能不能先帮我垫上?等收了礼金,我一准儿给你。”

刘师傅当时正喝着茶,听完这话,把茶杯“啪”地一声顿在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老张,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刘师傅眼一瞪,“几十年的邻居,你缺钱,跟我说,我借你。但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我开门做生意,木料钱是本钱,你让我垫,那就是拿我的本钱给你做人情。这不合规矩。”

张大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

我当时年轻,觉得师父太不近人情,私下里跟他说:“师父,张大伯也不是外人,您何必呢?”

刘师傅拿烟杆敲了敲我的脑袋,说:“你小子懂个屁!手艺人的东西,金贵。不是说它值多少钱,是说你得尊重这门手艺,尊重做手艺的人。今天他能让你垫料钱,明天就能让你白干活。规矩一破,人心就散了。咱们凭手艺吃饭,不偷不抢,一是一,二是二。亲兄弟,明算账,这话糙,理不糙。你记着,咱的手艺,可以打折,可以让人,但不能让人觉得是白来的、廉价的。”

这番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我的脑子里,一钉就是二十多年。

我开这个店,也是一样。我卖的每一颗螺丝,每一本作业本,都是明码标价。邻里街坊来买东西,手头紧,赊个账,我从没说过二话。谁家有急用,半夜来敲门,我也立马爬起来开门。这是人情。但人情,不能替代规矩。

钱丽云的行为,恰恰是坏了规矩。她用“为了孩子”这个大帽子,试图抹掉买卖之间最基本的契G约精神。好像只要打着“奉献”的旗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占别人的便宜。

我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那个沉寂的群。屏幕上,我那句“怎么支付”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像个不合时宜的问号。

孙慧在我身后叹了口气:“你啊,就是这牛脾气。现在怎么办?群里都没人说话了。”

“不说话就不说。”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要是真想要,就正经来买。她要是不想给钱,那这东西,我不能给。”

“那……梓涵那边……”

“梓涵那边,我去跟他说。”我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睛,放缓了语气,“慧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想想,我们这么做,也是在教孩子一个道理。咱不占别人便宜,也别让别人把咱当傻子。做人得有根脊梁骨,不能别人一说‘为了你好’,咱就什么都答应。要是连这点事都挺不直腰杆,以后怎么教梓涵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孙慧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柜台上的东西收拾得更整齐了些。我知道,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但她选择相信我。我们夫妻二十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那一晚,我睡得不太踏实。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群里那一片死寂的空白。我仿佛能看到屏幕背后,一张张或惊讶、或鄙夷、或看热闹的脸。

我甚至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太较真了?在这个人人都讲究“情商”、讲究“会做人”的社会里,我这种“一根筋”是不是显得特别可笑?

可天快亮的时候,我又想通了。刘师傅说得对,规矩坏了,人心就散了。我守着我的小店,守着我的规矩,就像守着我的家一样。这是我的底线。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开了店门。阳光照进来,给店里那些瓶瓶罐罐、书本纸笔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我深吸一口气,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金属和油墨的味道,让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买卖,还得做。

03

我的手机一上午都没什么动静。家长群里,钱丽云没再出现,其他家长也像约好了似的,没人再提文化节材料的事。偶尔有几个家长发些无关紧要的链接,比如“孩子长高食谱”、“如何提高专注力”,但很快就沉寂下去。那种刻意的回避,比直接的指责更让人觉得压抑。

临近中午,孙慧去给梓涵做饭,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穿着体面的女人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是班里一个同学的妈妈,姓王,我们平时没什么交集。

她在我店里转了一圈,拿起一卷透明胶带,问了价钱。

“赵老板,你这人……还真实在。”她付钱的时候,状似无意地开了口,眼睛却瞟着我。

我心里一动,知道她是为群里的事来的。我没接话,只是把找零递给她。

她把钱收好,却没走,压低了声音说:“钱主任那个人,就喜欢张罗,也好面子。你那么一问,让她下不来台了。其实啊,大家私下里都觉得你问得没毛病,凭什么呀?她家开公司的,不差钱,让她自己掏腰包赞助多好,非得拉着别人。可没办法,人家是家委会主任,跟老师关系也好,谁敢得罪她?”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有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只是敢说出来的,只有我这个“傻子”。

王妈妈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跟你提个醒。以后在群里,多注意点。为了孩子,忍忍吧。”说完,她就匆匆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悲哀。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可现实的顾虑,却让这杆秤不敢轻易露出来。

下午,梓涵放学回来,情绪明显不高。他把书包往柜台上一扔,闷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儿子?”我放下手里的活,摸了摸他的头。

他抬起头,眼睛有点红:“爸,今天王浩宇说,他妈妈说你小气。说班里搞活动,你连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出。”

王浩宇,就是今天来店里那位王妈妈的儿子。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麻。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大人的世界,终究还是波及到了孩子。

我蹲下身,让梓涵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梓涵,你觉得爸爸小气吗?”

梓涵摇摇头,小声说:“不小气。你给我买的变形金刚是最大号的。”

我笑了,心里却泛着酸。我拉着他的小手,把他带到店里那一排排货架前。

“你看,儿子。这些东西,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进货、摆放、卖出去,才换来钱,给你买变形金刚,给咱们家交水电费,买米买菜的。它不是大风刮来的。别人需要这些东西,就应该付钱,这是规矩,就像你买东西要给钱一样,对不对?”

梓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班里搞活动,爸爸愿意去帮忙,出多少力气都行,那是爸爸对你们班的感情。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让爸爸把店里的东西白白拿出去。这就好像,你的变形金刚,别的小朋友说‘我们一起玩’,就直接从你手里抢走,还不还给你,你愿意吗?”

梓涵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那是我的!”

“对。这就是一个道理。”我认真地看着他,“爸爸不是小气,爸爸是在守着自己的东西,守着一个道理。别人不理解,没关系。但你自己要明白,你爸爸没有做错。”

梓涵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委屈,多了一丝坚定。他“嗯”了一声,拿起书包,乖乖回屋写作业去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可以不在乎别的家长的看法,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误解我。我要让他知道,正直和原则,比那些虚头巴脑的面子重要得多。

傍晚时分,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您好,是赵梓涵的爸爸,赵卫东先生吗?我是他的班主任,张老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04

“张老师,您好您好。”我赶紧站直了身子,仿佛老师能通过电话看到我的姿态。

“赵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张老师的声音很客气,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关于班里文化节活动材料的事情,我刚从钱主任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首先,我要替家委会表达歉意,钱主任可能在沟通方式上有些急躁,让您产生了误会。”

我没想到老师会是这个态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张老师继续说道:“我看了钱主任发的材料清单,也看了您在群里的回复。赵先生,我非常理解您。您开店做生意,成本利润都是辛劳所得,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您无偿提供这些物资。学校有学校的规定,班级活动的所有经费,都应该公开透明。要么是家委会收取的班费里支出,要么是家长自愿、明确的捐赠,而不是这种模糊不清的‘征用’。”

听到“征用”两个字,我眼眶一热。总算,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说出了一句公道话。

“张老师,我不是不愿意为班级做贡献。要是学校需要我出力,钉个展板,搭个架子,我二话不说,保证弄得结结实实。可……可这东西,是我一家人吃饭的家伙,钱主任那么一说,我这心里……确实不舒坦。”我把憋了一天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明白,完全明白。”张老师在电话那头说,“为人父母,都想为孩子多做点事,但做事要有方式方法,更要互相尊重。这件事,是钱主任考虑不周,也是我作为班主任,没有及时引导好家委会的工作,我也有责任。”

她顿了顿,接着说:“这样吧,赵先生。班级活动还是需要这些材料的。如果您方便,能不能按照清单,给我们开个单子,我们按照正常的采购流程,从班费里支出。您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张老师,您放心,我给您按最实在的进货价算,不赚一分钱。就当我给孩子们赞助了人工和店面成本。”

这是我的真心话。张老师的这番话,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理解,我心里的那点疙瘩,早就烟消云散了。我计较的,从来就不是那点利润。

“那太感谢您了,赵先生。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张老师最后说,“也请您别往心里去,家长群里人多嘴杂,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只是有时候方式不对。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多沟通。”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搬开了。孙慧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里屋出来,看我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是老师打来的?”

“嗯,张老师。”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孙慧听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就说嘛,老师肯定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下好了,你也不用憋屈了。”

她用牙签扎了一块西瓜递到我嘴边:“快尝尝,今年的瓜,特别甜。”

我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去,一直甜到心里。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按照张老师发来的清单,我仔仔细細地把所有东西都备齐了。KT板我挑了最厚实、最平整的;彩纸和颜料,我也选了质量好、颜色正的。打包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大盒全新的中华绘图铅笔,还有几块高级橡皮,一并放了进去。

这是我自愿送的。一码归一码。买卖是买卖,情分是情分。

我用我的小三轮车,把两大箱子材料拉到了学校。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只有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学楼里传来。

张老师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她是个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年轻女老师。

“赵先生,辛苦您了,还亲自送过来。”她笑着迎上来。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边把箱子往下搬,一边把手写的单子递给她,“张老师,您过目。这是单子,您看对不对。我还给孩子们带了些铅笔橡皮,不成敬意,您别嫌弃。”

张老师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又看看我,眼神里满是真诚的谢意:“赵先生,您太客气了。我替孩子们谢谢您。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您点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接过来,捏了捏,是厚厚的一沓。

“不用点,张老师,我信得过您。”我摆摆手。

我们俩正说着,钱丽云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她大概是出来办事的,看到我和张老师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走到我们跟前,先是跟张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看向我,眼神有些躲闪。

“赵……梓涵爸爸,东西送来了啊。辛苦了。”她的语气,比在群里客气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说:“不辛苦。清单上的东西都齐了,张老师也把钱给我了。”

我特意在“钱”字上加重了语气。

钱丽云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干笑了两声,说:“那就好,那就好。都是为了孩子嘛。”

说完,她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05

文化节那天,学校对外开放,我和孙慧也去了。

一进校门,就看到了三年二班的展区。不得不说,钱丽云的组织能力确实强。那个用KT板做的巨大翅膀,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翅膀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每一颗星星上,都写着一个孩子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

“我的梦想是当画家。”

“我的梦想是开飞机。”

……

我在那片“星空”下,找到了梓涵的星星。上面用他那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的梦想是开一家像爸爸那样的店。”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孙慧在我旁边,也看到了,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眼圈也是红的。

梓涵穿着校服,正在展区前当“小小讲解员”。他看到我们,高兴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那个大翅膀前。

“爸,你看,这个翅膀的骨架,就是用你店里的KT板做的!张老师说,你选的板子特别好,又轻又硬,特别好用!”他仰着小脸,一脸的骄傲。

几个家长也围了过来,其中就有上次来我店里的王妈妈。她看到我,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赵老板,你家这材料质量是真不错。你看这颜色,多正啊。”

“是啊是啊,一分钱一分货,还是赵老板实在。”另一个家长也附和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候,张老师走了过来,她拍了拍梓涵的肩膀,对我说:“赵先生,您看,孩子们多高兴。这次活动能这么成功,您是第一功臣。”

我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您和家委会组织的功劳。”

我的目光和站在不远处的钱丽云对上了。她正和几个家委会成员站在一起,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尴尬,有审视,但似乎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气焰。她冲我这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也冲她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心里释然了。这件事,到这里,算是真正过去了。我没有失去什么,反而赢得了一些东西。我赢得了老师的理解,一些家长的尊重,最重要的是,我赢得了我儿子的理解和骄傲。

回家的路上,孙慧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卫东,你那天坚持的,是对的。”

我看着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心里一片宁静。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开小店的,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我能做的,就是守好我的本分,守好我的规矩,守好我的家。

就像刘师傅当年教我的那样,手艺人的东西,不能让人觉得是白来的、廉价的。我这小店里的每一件商品,都是我用汗水和时间换来的,它们也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0.6

日子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散去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我的五金文具店,照常在清晨开门,在深夜打烊。只是,经过那件事后,一些微妙的变化还是在悄然发生。

最明显的是家长群里。钱丽云依旧是家委会主任,依旧热心于组织各种活动,但说话的方式,明显收敛了许多。再有需要集资或者采购的事情,她都会先把预算和方案发到群里,征求大家的意见,一切都变得公开透明。她再也没有在群里直接艾特某个家长,要求对方“奉献”什么。

偶尔,她也会来店里买些东西,态度客客气气,公事公办。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最简单的顾客和店主的关系。我知道,我们成不了朋友,但至少,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基于规则的、体面的距离。

一些之前不怎么熟悉的家长,来店里买东西时,会主动跟我多聊几句。聊聊孩子,聊聊天气,聊聊生活里的琐碎。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亲近和认同。那个曾经被认为“小气”、“不合群”的赵卫死,似乎在他们心里,变成了“有原则”、“靠得住”的赵老板。

连王妈妈的儿子王浩宇,也不再对梓涵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两个小家伙,有时候放学还会结伴来店里,一人买一包辣条,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吃得满嘴是油,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王妈妈来买插座,跟我闲聊,她说:“赵老板,说实话,上次那事儿,我挺佩服你的。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没你那胆量说出来。都怕这怕那的,活得累。”

我一边帮她找合适的型号,一边说:“没什么胆量不大胆量的,我就是个粗人,觉得买卖就该是买卖的样子。不然,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是啊,理儿是这个理儿。”她感慨道,“可现在这世道,能守着理儿过活的人,不多了。”

我没再接话,只是把插座递给她,笑了笑。

我守着的,又何止是买卖的理儿呢?

我守着的,是刘师傅传给我的那点手艺人的骨气。是想让儿子明白,人活着,不能没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是想让孙慧知道,跟着我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活得踏实,心里亮堂。

这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我坐在柜台后,整理着一本旧相册。相册里,有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人,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我,正咧着嘴傻笑,身边站着一个表情严肃的精瘦老头,那就是刘师傅。背景是他的那间堆满木料和工具的木工房。

照片上的刘师傅,跟我记忆里一样,眉头总是微微皱着,眼神锐利得像他手里的凿子。他很少笑,可我知道,他是个顶好的人。他不仅教我手艺,更教我做人。

“卫东啊,”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咱们做木匠的,手里拿的是规矩(指木工用的角尺)。这规矩,不光是量木头的,也是量人心的。做出来的东西,要方方正正,横平竖直。做人,也一样。”

我摩挲着照片上刘师傅的脸,心里一阵温暖。师父已经走了好些年了,他的木工房也早就在城市改造中被拆掉了。可他教给我的东西,却像那些刨花一样,带着木头的清香,永远留在了我的生命里。

07

转眼到了年底,学校要开元旦联欢会。张老师提前就在群里发了通知,说这次联欢会,主要是孩子们自己动手,自己策划节目,自己布置会场,希望能锻炼他们的自主能力。家长们可以自愿报名,作为志愿者去现场帮忙维持秩序。

我看到通知,第一时间就报了名。孙慧说:“你去吧,店里我看着。梓涵肯定高兴。”

联欢会那天,我特意换了件干净的夹克,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学校。礼堂里已经很热闹了,孩子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忙碌着。有的在挂彩带,有的在吹气球,还有的在后台紧张地对台词。

张老师给我安排的任务,是负责后台的道具和设备。这正对我的路子。我检查了一下音响的线路,把几个松动的插头重新固定好,又帮着孩子们把他们自己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用胶带和绳子加固了一遍。

梓涵他们班的节目,是一个小合唱,唱的是《感恩的心》。他站在队伍中间,小脸涨得通红,看到我在后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他立刻挺起了小胸脯,笑得特别灿烂。

演出很成功。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在礼堂里回荡,唱得人心头发软。

联欢会结束后,家长们帮着孩子们一起打扫卫生。钱丽云作为家委会主任,自然也在。她指挥着几个家长搬桌子,擦地,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正准备收拾工具箱离开,她却主动走了过来。

“赵梓涵爸爸,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看起来比平时在群里发号施令的样子,要亲切得多。

“不辛苦,应该的。”我客气地。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上次……上次文化节的事,是我做得不对。”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那人,有时候做事比较急,考虑问题不周全。总想着把事情办好,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那天你那么一问,我当时是觉得挺没面子的,但事后想想,你问得对。是我没把规矩摆在前面。张老师后来也找我谈了,我……学到了很多。”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主动跟我说这些。我看着她,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多了一份诚恳。

我心里那最后一点芥蒂,也随之消散了。我笑了笑,说:“钱主任,都过去了。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出发点是好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到。”

我说的是“帮忙”,而不是“提供”。我相信,她能听懂这其中的区别。

她也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好,那以后可少不了要麻烦你这个‘技术指导’了。”

我们俩相视一笑,之前所有的不快,仿佛都融化在了这冬日午后的温暖阳光里。

08

从那以后,我和钱丽云的关系,算得上是“破冰”了。她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家委会主任,我还是那个守着小店的赵卫东。我们之间,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尊重。

有时候,学校里有些修修补补的活儿,比如哪个班的门锁坏了,哪个教室的窗户关不严了,张老师或者钱丽云都会直接给我打电话。

“赵老板,有空吗?学校有点小活儿,得请您这个专家出马了。”

每次,我都会带上我的工具箱,乐呵呵地过去。我不收钱,只当是给学校帮忙。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知道,这是对我手艺的认可,是对我这个人的信任。这比挣多少钱,都让我心里舒坦。

梓涵也因为我这个“全能修理工”爸爸,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他常常会骄傲地跟同学说:“那个是我爸爸修的!”

看着儿子那自豪的小模样,我心里比谈成一笔大生意还高兴。

我的小店,生意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大富大贵,但足够我们一家人安稳度日。来来往往的,大多是街坊邻居,大家买一卷胶带,换一个灯泡,都会跟我聊上几句家常。这份平淡和琐碎,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又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门,在水泥地上洒下一片暖黄。孙慧在里屋做饭,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梓涵趴在柜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

我坐在我的老位置上,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我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我的人生,就像我这家小店,塞满了各种不起眼的零零碎碎。但我用我的方式,守着我的规矩,护着我的家人,也赢得了一份应有的尊重。

我想,这就够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家长群的消息。我拿起来看,是张老师发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上次文化节那个巨大的“梦想的翅膀”,现在被安放在了学校的荣誉室里,成了一道永久的风景。

张老师在照片下写道:“感谢每一位为孩子们的梦想插上翅膀的家长。”

底下,是一长串整齐的点赞。

我看着那对翅膀,仿佛看到了上面每一颗闪亮的星星,也看到了梓涵写下的那行字:“我的梦想是开一家像爸爸那样的店。”

我笑了。或许,我守着的这家小店,这点规矩,这份坚持,就是我能给儿子最好的、无形的翅膀。

我抬起头,窗外,夜色渐浓,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像一颗颗温暖的星星,照亮了每一个普通人回家的路。我的店,也是这万家灯火中的一盏。它虽然微弱,但它亮着,并且会一直亮下去。

家委会让我把自家商店的东西送到学校,我:怎么支付?对面沉默了

手机在积着油灰的柜台面上“嗡嗡”震了两下,屏幕亮了。我放下手里正在给街坊修理的电水壶,擦了擦满是机油的手,划开屏幕。是女儿佳禾班级的家长群消息,一个红色的“@所有人”格外扎眼。点开,是家委会的负责人,一个备注为“佳禾妈妈周莉”的家长发的通知,说是为了迎接市里的检查,学校要组织一次校园美化活动,号召家长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事,总觉得和我隔着一层。我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家不到二十平米的五金店里,我的钱,每一分都要盘算着进货和家用。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怎么“出力”,那个周莉的私信就单独发过来了,头像是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抱着一只雪白的卷毛狗。

“赵先生您好,我是赵佳禾的同学王子涵的妈妈,周莉。听佳禾说您是开五金店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忙回:“是的,周女士您好。”

“那就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专业人士支持呢。这次美化校园,需要一批工具和材料,我看了一下,大概有油漆、滚筒刷、小铁铲、手套、还有一些扎带和铁丝。您看,您那边方便给咱们学校提供一下吗?也算是为孩子们出份力,老师们都看着呢,是给孩子挣表现的好机会。”

一连串的文字,带着不容置喙的热情。我看着那张长长的清单,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批货,按店里的卖价,少说也得一千出头。我的心跳得有点快,不是激动,是紧张。这一千块,是我和妻子孙慧敏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捏着手机,指尖在粗糙的屏幕保护膜上滑了又滑。店里那股熟悉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丝苦涩。我深吸一口气,回想着妻子常说的话:“咱凭手艺吃饭,不占人便宜,也别让人把咱当傻子。”

于是,我斟酌着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上去:“周女士,东西店里都有。您看这个费用怎么支付?是开学校的票,还是家委会这边统一结算?”

消息发出去,对话框那头立刻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可那几个字闪烁了很久,像断了线的风筝,忽上忽下,最终却彻底消失了。

对面,沉默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满是困惑的脸。店门口,一辆洒水车唱着歌慢悠悠地开过,扬起一阵潮湿的尘土味,像我此刻的心情,乱糟糟的,不知该落向何方。

01

我的五金店,叫“守诚五金”。名字是去世的父亲给起的,他说,做生意,守住诚信,比守住金山银山还重要。店不大,就在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口,开了快二十年。从我爸手里接过来,一晃我也四十了。

店里总是堆得满满当当,货架顶到天花板,墙上挂满了各种型号的扳手、钳子,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子机油混合着金属的味道。这味道,外人闻着呛,我却觉得亲切,像老朋友身上的烟草味儿。

妻子孙慧敏总说我这人,就像个老式的螺丝钉,拧在哪儿就是哪儿,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个小店,不懂变通。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年头,做生意都讲究个“活络”,可我学不来。有街坊来买水龙头,我总会多问一句:“旧的是哪儿坏了?拿来我瞧瞧,能修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一来二去,钱是少赚了,但街坊邻居的信任是实打实的。他们谁家灯不亮了,下水道堵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赵守诚。

女儿赵佳禾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成绩中等,但特别懂事。她从不嫌我身上有油污味,放学回来,总是先到店里,趴在柜台上写作业。柜台是我用旧木料自己打的,刷了清漆,被岁月磨得油光发亮。女儿小小的身影趴在那儿,一笔一划,就是我心里最安稳的风景。

自从佳禾上了学,慧敏就把我拉进了那个家长群。我一个大男人,平时锯个钢管,调个油漆,利索得很,可一进那群,就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瓷器店的笨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群里太热闹了。老师发个通知,下面一水的“收到,老师辛苦了!”后面还跟着一长串各式各样的鲜花和爱心。家长们聊的话题,从孩子的课外班,到哪家新开的西餐厅,再到出国旅游的攻略,我一概插不上嘴。他们谈论的那些牌子,我只在商场的广告牌上见过。

那个叫周莉的家长,是群里最活跃的。她好像是家委会的头儿,说话总带着一股领导的派头,条理清晰,号召力也强。她老公好像是个公司的老板,群里都喊他“王总”。周莉时常会分享一些“教育心得”,或者转发些“高大上”的文章,下面总是一片附和之声。

我呢,就在群成员列表里沉默着,像货架角落里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需要用铁丝、木板,别的家长可能要跑好几个地方,我从店里随手就能凑齐。每次佳禾把我的“作品”交上去,总能得个小红花,她就特别骄傲,回来抱着我的脖子说:“爸爸,你真厉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这个五金店老板,比那些“王总”、“李总”都神气。

可我没想到,我的这点“专业技能”,会被周莉以那样一种方式“看中”。

那天晚上,我把和周莉的聊天记录给慧敏看。她正在厨房里给我下宵夜,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慧敏看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让你白送啊?这一千多块,是白纸印的?”她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面汤都溅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我问她怎么付款,她就没回音了。”

“没回音就对了!她就是想让你当这个冤大头!”慧敏气得脸都红了,“老赵,这事你不能答应。咱开店是做生意,不是开善堂。再说了,凭什么呀?就因为咱是开五金店的,就得理所当然地往里搭东西?”

我埋头吃着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慧敏说的道理,我懂。可一想到佳禾,我又有些犹豫。周莉在信息里那句“给孩子挣表现的好机会”,像根小刺,扎在我心上。我们家条件普通,不能像别的家长那样,给孩子报昂贵的兴趣班,也不能动不动就带她出国长见识。如果在这种集体活动上,因为我,让孩子被老师或者同学另眼相看,那我这当爹的,心里过意不去。

“慧敏,你说……要不,我按进价给她算?”我试探着问。

慧敏瞪了我一眼:“进价也不行!凭什么?咱的房租、水电、人工,这些都不是成本?老赵,你别犯糊涂。你今天退一步,明天她就能让你退十步。这种事,开了头就没个完了。”

她坐到我对面,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担心佳禾。可你想想,咱教孩子的是什么?是诚实劳动,是凭本事吃饭。咱的东西,都是一分一厘挣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送出去,佳禾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别人的东西可以随便要,自家的东西可以随便送?”

慧敏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了我心里的那颗老式螺丝钉上。是啊,父亲教我“守诚”,我该教给佳禾什么?是圆滑地“贡献”,还是正直地“交易”?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没睡好。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昏黄的印子。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五金店,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和机油味。那味道告诉我,我的每一分钱,都带着汗水的咸味,都堂堂正正。

02

第二天,家长群里炸开了锅。

我一早开店门,还没来得及扫地,手机就震个不停。点开一看,全是关于校园美化活动的消息。周莉在群里发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PPT做得非常精美,从活动意义到人员分工,一应俱全。最后,她特别提到了物资筹备的问题。

“各位家长,为了让活动顺利进行,我们家委会正在积极筹备所需物资。在这里,要特别感谢王子涵爸爸,王总,已经主动赞助了本次活动所需的全部饮用水和点心!让我们为王总的爱心和对学校工作的支持鼓掌!”

下面立刻跟了一长串的“王总大气!”、“感谢王总!”、“有这样的家长是我们班级的福气!”的吹捧,配着各种点赞和鲜花的表情包,屏幕刷得飞快。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果然,没过几分钟,周莉又发了一条消息,这次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个字都像在往我身上砸。

“当然,我们集体活动,讲究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是说非要出多少钱,关键是一份心意。有些家长,可能觉得自家开个小店,做点小生意,就不愿意为集体付出了,总想着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我觉得这种想法,格局就小了。我们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孩子吗?在孩子教育这件事上,算那么清楚,有意思吗?”

这条消息一出,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几个平时和周莉走得近的家长开始附和。

“周姐说得对,格局要大!”

“就是,都是为了孩子,谈钱多伤感情。”

“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给孩子班级做点贡献,还是非常乐意的。”

我拿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这些话,明摆着是说给我听的。昨天我问她怎么支付,她沉默了,今天就在群里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指桑骂槐”。我仿佛能看到手机那头,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赵守诚,开店二十年,跟街坊邻居打交道,靠的是“公道”两个字,从没被人这么当众挤兑过。什么叫“格局小”?什么叫“算得清清楚楚”?我的店是我的饭碗,一家老小的开销都指着它。我凭劳动挣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难道是错的吗?

慧敏也看到了消息,她从里屋走出来,抢过我的手机,气得手都在抖。

“太过分了!这是绑架!道德绑架!”她想在群里回复理论,被我一把按住了。

“别冲动。”我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跟她吵,吵不赢的。人家嘴皮子利索,又有几个帮腔的,你一进去,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更说不清楚。”

“那怎么办?就让她这么污蔑你?让别人都以为你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慧敏急得眼圈都红了。

我沉默了。店门外,阳光正好,几个老街坊拎着菜篮子走过,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守诚,开门啦?”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这熟悉的日常,此刻却让我感到一丝恍惚。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本分”,在那个光鲜亮丽的家长群里,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给顾客找个螺丝,都会拿错型号;用电焊的时候,差点烫了手。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周莉发的那些话,以及群里那些家长的附和。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是不是我太计较了?别人能赞助,我为什么就不能“奉献”一次?

可一想到那批货的成本,想到下个月要交的房租,想到佳禾的学杂费,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不是“王总”,我只是一个守着小店,赚点辛苦钱的普通人。我的“奉献”,可能意味着一家人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傍晚,佳禾放学回来了。她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扔下书包,扑到我怀里。

“爸爸,吴老师今天表扬我了,说我的画画得好!”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心里的阴霾被女儿的笑容驱散了一些。我看着她纯真的眼睛,忽然觉得,为了她,我不能就这么认了。我不能让她以后在学校里,因为她有一个“格局小”、“爱算计”的爸爸而抬不起头。但同时,我也不能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去“挣表现”。我要用我的方式,堂堂正正地,为她,也为我自己,挣回应有的尊重。

晚饭后,我把佳禾哄睡着,对慧敏说:“我想好了。这事,我得找吴老师谈谈。”

慧敏有些担心:“找老师有用吗?老师会不会也觉得我们……”

“总得试试。”我打断她,“吴老师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去跟她说明白我们的情况。我不是不愿意为班级出力,但我有我的难处,也有我的原则。生意是生意,奉献是奉献,不能混为一谈。我相信,老师能理解。”

我拿起手机,找到了班主任吴老师的电话。拨号之前,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我知道,这个电话打出去,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可能会迎来转机。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沉默,有时候不是金,而是默认。我不想默认自己是个“格局小”的人。

03

吴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带着一丝疲惫。我猜她可能刚忙完,或者也在为班级的事情烦心。

“喂,您好,哪位?”

“吴老师您好,我是赵佳禾的爸爸,赵守诚。这么晚打扰您,不好意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热情了一些:“哦,是佳禾爸爸啊,您好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今天在群里发生的事情,以及昨天周莉私信我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吴老师说了一遍。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事实,并表达了我的困惑和难处。

“……吴老师,我就是个开小五金店的,挣的都是辛苦钱。家委会需要物资,我可以帮忙,但周女士的意思,好像是让我免费提供。今天又在群里那么一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不是不愿意为孩子、为班级做贡献,可这么一大批东西,我实在……承担不起。我想问问您,学校这边,对于家委会组织的这种活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我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能听到她那边有轻轻的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过了好一会儿,吴老师才开口,语气里带着歉意:“佳禾爸爸,首先,真的非常对不起,让您受委委屈了。这件事,是家委会的周女士组织得有些……急躁了,考虑不周全。”

她的态度让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其实,学校的原则是,不强制任何家长进行任何形式的捐赠。家委会是家长自发组织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配合学校工作,服务孩子。但有时候,一些家长的行事方式,确实会给我们老师带来一些困扰。”吴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周女士她……能力很强,也很热心,就是有时候,习惯了用她在公司的管理方式来处理班级事务,可能没太考虑到每个家庭的具体情况不一样。”

“我理解。”我赶紧说,“我知道她也是为了班级好。”

“嗯,你能理解就太好了。”吴老师似乎也松了口气,“佳禾爸爸,我完全明白您的处境。您靠手艺和店铺养家糊口,每一笔收入都来之不易。让您无偿提供这么多物资,这不合理,也不公平。您昨天问她怎么支付,这是完全正当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听到吴老师这么说,我心里那块一直堵着的石头,总算是搬开了一大半。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那……吴老师,您看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群里现在这个气氛,我……”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来处理。”吴老师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明天,我会在群里做一个说明。家委会的账目,必须公开透明。所有采购的物资,都应该凭正规发票报销。如果是家长赞助,那必须是完全自愿的,并且要公开表示感谢。绝不能用这种方式去变相地要求家长‘奉献’。”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周女士那边,我也会私下跟她沟通一下。佳禾爸爸,您放心,我们做老师的,评价一个孩子,只看她自身的品德和学习,绝不会因为家长怎么样,就对孩子有任何偏见。佳禾是个好孩子,懂事、有礼貌,我们老师都很喜欢她。您把她教育得很好。”

最后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我的心。我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我连声道谢,挂了电话,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慧敏一直在我旁边紧张地听着,见我挂了电话,忙问:“怎么样?”

“吴老师是个好老师。”我笑着说,“她都明白了,说会处理。”

慧敏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天底下还是讲道理的人多。”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气爽地去开了店门。阳光透过卷帘门的缝隙照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洒下道道金光。我拿起扫帚,把店里店外扫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把过去两天的晦气全都扫地出门。

上午十点左右,家长群里果然有了动静。

是吴老师发的消息。

“@所有人 各位家长,大家好。关于本次校园美化活动的物资筹备事宜,我在这里统一说明一下。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家长的热情支持!为了保证活动的公平、公正、公开,所有物资采购将遵循以下原则:一、鼓励家长们提供物资信息,由家委会统一比价采购,费用从班费中支出,所有票据将进行公示。二、欢迎有能力的家长自愿赞助,赞助本着完全自愿的原则,我们将在活动结束后统一进行公开鸣谢。三、学校和班级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摊派和强制要求。我们的目的是家校合力,为孩子们创造一个更优美的环境,而不是给任何一个家庭增添负担。希望大家理解并支持。谢谢大家!”

吴老师的这段话,不偏不倚,有理有据,既肯定了家长的热情,又明确了办事的规矩。

消息一出,群里立刻有家长响应。

“吴老师说得对,公开透明最好!”

“支持吴老师!就该这样!”

周莉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才在群里发了一句:“好的,收到。一切按吴老师说的办。是我之前考虑不周,向大家道歉。”

她的道歉,虽然有些轻描淡写,但总算是给了个台阶下。我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百感交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我没有在群里跟人争吵,也没有委曲求全地妥协,而是选择了一种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沟通。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总是那么温情脉脉,但讲道理的地方,永远都存在。

04

吴老师的声明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家长群里那股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周莉虽然道了歉,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她那股高高在上的气焰收敛了不少。群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又开始讨论孩子们的作业和日常。

没过多久,周莉在群里发了一份物资采购清单,后面附了一句:“哪位家长有渠道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这些东西,可以私信我推荐一下,我们统一采购,班费报销。”

我看着那份清单,和我店里卖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主动联系她。之前闹得那么不愉快,我不想再凑上去,免得又惹出什么是非。慧敏也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再节外生枝。

然而,我不想找事,事却偏偏要来找我。

那天下午,店里没什么生意,我正拿着一块砂纸,打磨一个老街坊送来修理的木头小板凳。这板凳有些年头了,榫卯结构都有些松了,我打算给它重新加固一下,再刷上一层清漆。

店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女人走了进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周莉。她本人比微信头像上看起来要更……有气场一些。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身上那件风衣的料子一看就很贵,手里拎着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皮包。

她似乎不太适应店里的环境,微微皱着眉,打量着堆积如山的货物,脚下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踩出“笃笃”的清脆声响,与我这小店的氛围格格不入。

“请问,是赵佳禾的爸爸吗?”她开口问道,声音比微信里听起来要冷淡一些。

我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是我。周女士,您好。”

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的目光在店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正在打磨的那个小板凳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赵先生,”她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班级活动物资的事情。”

我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问:“吴老师不是已经在群里说了,统一采购,班费报销吗?”

“是这么说。”周莉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但是,班费总共就那么多,要花的地方还很多。吴老师是老师,她不懂这些柴米油盐。我们做家委会的,得替她考虑,替班级省钱。”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问了好几家店,也去建材市场看过了,价格都不便宜。”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我,“赵先生,我知道,之前在群里,我说话的方式可能让你有些不舒服,我跟你道歉。但是,我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孩子们好。”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放低了姿态,又占据了道德高地。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她继续说道,“清单上的那些东西,你店里都有。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内部价’?当然,不是让你白送,我们肯定会付钱。但是价格上,希望能给集体最大的优惠。毕竟,这钱省下来,最后也是用在孩子们身上,对不对?”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无偿奉献”变成了“内部优惠”,本质上,还是想从我这里占便宜。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市价,她只是觉得,我,一个开小五金店的,又是学生的家长,是最好“攻克”的对象。

我沉默了片刻,走到柜台后面,拿出算盘,又拿出一本进货单。我的算盘用了很多年,珠子都被磨得光滑发亮。

“周女士,您稍等,我给您算算。”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我把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从进货单上找到了对应的进价,然后用算盘一颗一颗地加起来。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在这安静的小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莉站在一旁,看着我用这种“老古董”算账,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和不解,仿佛在看一个从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算了好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她说:“周女士,算好了。这批货,如果按照我的进货价给你们,一分钱利润不加,总共是八百七十三块五。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低的价格了。再低,我就要自己往里贴钱了。”

我把写着数字的纸条推到她面前,语气平静,但眼神坚定。

我给出的,是我的底线。这个价格,意味着我不仅不赚钱,还要搭上自己整理、搬运的人工。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能为女儿班级做出的,最大的,也是最实在的“贡献”。

周莉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她预想的,可能是一个更低,甚至低得离谱的价格。她可能以为,我会因为之前的压力,或者为了“挣表现”,而做出更大的让步。

她没有立刻说话,店里的气氛,再一次因为她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凝固。

05

周莉捏着那张写着“八百七十三块五”的纸条,指尖微微泛白。她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衡量着这个数字与她心理预期的差距。

“赵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失望,“这个价格……不能再优惠一点了吗?比如,抹掉零头,算个整数?”

我摇了摇头,语气温和但坚定:“周女士,这已经是进货价了,一分钱的利润都没有。我开店,有房租,有水电,这些都是成本。我能做的,就是不赚班级一分钱,把我的利润全部‘贡献’出来。至于成本,我实在没办法再让了。做生意,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您说对吧?”

我的话很实在,也很直白。我没有跟她谈什么“格局”,也没有说什么“奉献”,我只谈成本和生意。这是我最熟悉的语言,也是我认为最真诚的语言。

周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可能习惯了在商业谈判中讨价还价,也习惯了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资源去获取优势。但在我这个小小的五金店里,在她看来最不值一提的“讨价还价”环节,却碰了一鼻子灰。我给出的不是一个可以商量的售价,而是一个无法撼动的成本价。

她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和上次在微信里的沉默不同。上一次是带着错愕和不悦,而这一次,则多了一丝审视和无奈。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店主,在原则问题上,竟然如此“不通人情”。

“好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把纸条叠好,放进她那个精致的皮包里,“就按你说的价格来吧。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准备好?我们需要得有点急。”

“您定好时间,我随时可以备货。如果要送到学校,提前半天告诉我就行。”我公事公办地。

“行。那我回去跟家委会其他成员商量一下,确定了再联系你。”她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的声音在店里回响,显得有些仓促。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赵先生,”她说,“你……是个很较真的人。”

我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平静地:“做我们这行的,尺寸、规格,都得较真。一是一,二是二,错一点都不行。”

周莉没再说什么,拉开店门走了。

她走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慧敏从里屋走出来,她刚才一直躲在门后听着。

“这女人,总算没话说了吧?”她一边说,一边给我倒了杯水,“老赵,你刚才做得对!就该这样,不卑不亢。咱不占她便宜,也别想让她占咱的便宜。”

我喝了口水,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像慧敏那么轻松。我不知道周莉回去后会怎么说,也不知道其他家长会怎么看我这个“较真”的人。我只知道,我守住了父亲教我的“诚”,也守住了自己做人的底线。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周莉没有再联系我,家长群里也只是在讨论活动的具体流程,没有再提物资的事情。我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她找了别家?如果真是那样,倒也省心了。

直到周五下午,我接到了吴老师的电话。

“佳禾爸爸,您好。我是吴老师。”

“吴老师好。”

“是这样的,关于活动物资的事情,家委会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决定还是在您店里采购。他们算过了,您给出的价格,确实是最公道的。”吴老师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周女士也跟我说了,说您这人做事特别认真、实在。她之前可能有些误会,让我代她向您表达一下歉意。”

我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

“所以,想问问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能把东西送到学校吗?我们九点半活动正式开始。”吴老师问道。

“没问题!保证准时送到!”我立刻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坚持原则,并不会失去所有人的理解。公道,自在人心。

那天晚上,我和慧敏一起,把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仔细地清点、打包。油漆、刷子、手套、铁铲……每一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慧min一边帮我,一边念叨:“你看看你,不赚钱还这么上心。”

我笑着说:“这不一样。这是给佳禾他们班用的,得保证质量。咱不赚钱,但咱不能丢了‘守诚五金’的招牌。”

我们一直忙到深夜。关上店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那块父亲手写的招牌,月光下,“守诚”两个字显得格外沉稳。我忽然明白,父亲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家店,更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比金钱更宝贵。

06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用我的那辆旧三轮车,把打包好的物资一趟一趟地搬上去,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慧敏给我煮了两个鸡蛋,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给我递上一杯热豆浆。

“路上慢点骑。”她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别急。”

我点点头,跨上三轮车。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我蹬着车,车链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一首朴实的劳动号子。阳光穿过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八点半,我准时把车骑到了学校门口。操场上已经很热闹了,孩子们穿着校服,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很多家长也来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我把车停在指定的地点,正准备卸货,吴老师和几个家长就迎了上来。

“佳禾爸爸,辛苦您了!来得真早!”吴老师笑着说。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边解绳子,一边。

几个热心的男家长立刻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把东西往下搬。我看到人群中,周莉也站在那里。她今天穿得比较休闲,没有了那天在店里的盛气凌人。她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主动走了过来。

“赵先生,辛苦了。”她说。

“不辛苦。”我笑了笑,算是回应。

就在这时,女儿佳禾从队伍里跑了出来,扑到我怀里。

“爸爸!”她大声喊道,脸上满是骄傲。她指着三轮车上的东西,对身边的小伙伴说:“看,这都是我爸爸送来的!”

孩子们“哇”地一声,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些油漆桶和工具。

我摸了摸佳禾的头,心里暖洋洋的。

周莉的儿子王子涵也在旁边,他拽了拽周莉的衣角,小声说:“妈妈,赵佳禾的爸爸好厉害,他会开这么大的车。”

周莉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她蹲下身,对儿子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来,对我递过来一个信封。

“赵先生,这是这次的货款,你点一点。”

我接过来,没有当场打开,只是捏了捏厚度,就揣进了口袋。“不用点了,我相信你。”我说。

我的这个举动,似乎让周莉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活动开始了,家长和孩子们被分成几个小组,各自领取了任务和工具。我因为“专业对口”,被分到了给花坛护栏刷油漆的小组。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爸爸。

我们领了油漆和刷子,开始干活。我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动作麻利得很。怎么调漆,怎么刷才均匀,我都驾轻就熟。另外两个爸爸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在我简单的指导下,也很快上了手。

阳光下,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浸湿了衣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佳禾不时地跑过来,给我递水,用她的小手给我扇风。

“爸爸,你好棒呀!”她看着焕然一新的护栏,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我看到,不远处的周莉,正带着几个妈妈在给花坛除草。她似乎不太会干这种活,动作有些笨拙,白皙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她偶尔会朝我这边看过来,眼神里不再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或许是好奇,或许是……一丝认可。

快到中午的时候,所有的活都干完了。校园里,原本有些斑驳的护栏,变得色彩鲜亮;杂草丛生的花坛,也变得整洁干净。孩子们在操场上欢呼雀跃,家长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劳动的喜悦。

吴老师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台阶上,总结这次活动。她感谢了所有参与的家长和同学,特别提到了几位赞助的家长。

“……同时,我们还要特别感谢赵佳禾的爸爸,赵守诚先生!”吴老师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操场,“赵先生为我们这次活动,以成本价提供了全部的工具和物料,并且一大早就亲自送到了学校,还作为技术指导,带领我们完成了最艰巨的刷漆任务!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这位朴实而可敬的父亲!”

操场上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有些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只能一个劲地摆手。佳禾站在我身边,挺着小胸脯,比我自己还要骄傲。

我看到周莉也在人群中鼓掌,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真诚的,甚至可以说是钦佩的笑容。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尊重,不是靠妥协和退让换来的,而是靠你的专业、你的坚守,和你堂堂正正的为人处世挣来的。我没有赞助一分钱,但我付出了我的劳动,我的技术,和我作为一个生意人的诚信。这些,远比单纯的金钱,更有价值。

07

活动结束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有些东西,似乎又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家长群里,周莉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以一种不容置喙的领导口吻发言,她开始更多地征求大家的意见。偶尔有家长在群里请教一些生活小窍门,比如水管漏水怎么办,墙上怎么打洞挂东西,总会有人@我,开玩笑地说:“问专家啊,问佳禾爸爸!”

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在群里潜水,看到自己懂的问题,会认真地回复几句,告诉大家用什么型号的螺丝,或者处理漏水时要注意什么。我的话不多,但都很实在,很管用。渐渐地,大家似乎都接受了这个开五金店的“技术顾问”。

一天下午,我的店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周莉。

她不是来买东西的,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赵先生,没打扰你吧?”她笑着说,态度比上次来谈生意时要自然得多。

我有些惊讶,连忙请她坐。“周女士,您这是……”

“上次活动的事情,谢谢你。”她把果篮放在柜台上,“后来我听吴老师说了,你为了帮班级省钱,给的是进货价,连人工费都没算。我……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她的道歉很诚恳,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摆摆手:“没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嘛。”

她环顾了一下我的小店,这次的眼神里,没有了轻视,反而多了一丝好奇。“你这店,开了很久了吧?”

“从我父亲那辈就开始了,快二十年了。”

我们聊了起来,从我的小店,聊到她的工作。原来,她和她先生是自己创业的,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她说,她平时习惯了在商场上那种高效率、讲求资源置换的沟通方式,所以一开始才会想当然地认为,我可以“赞助”物资来换取所谓的“表现机会”。

“那天看你在学校刷油漆,那么熟练,那么认真,”她由衷地说道,“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我们这些人,天天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谈着几百万几千万的‘项目’,其实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丧失了。我那天除草,手上磨了好几个泡。”

她伸出手给我看,上面果然还有淡淡的痕迹。

我笑了:“隔行如隔山嘛。您在您的领域里,肯定也是专家。”

“不一样。”她摇摇头,“你守着这家店,守着一门手艺,你心里是踏实的。我们呢,今天看着风光,明天可能就被市场淘汰了,心里总是慌的。”

我没想到,像她这样成功的女强人,也会有这样的焦虑。我们聊了很久,从孩子的教育,聊到各自的生活。我发现,抛开那些身份和标签,我们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和母亲,都为孩子的前途操心,都为生活的琐事烦恼。

临走时,她忽然问我:“赵先生,我家里有个老式的柜子,是我婆婆留下来的,很有纪念意义,但是有个抽屉拉不出来了,锁也坏了。找了好几个师傅都说修不了,劝我扔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您拿来我瞧瞧吧。”我没有把话说满,“我尽力试试。”

几天后,她真的请人把那个沉重的红木柜子送了过来。柜子样式很老,但用料扎实,雕花也很精美。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是里面的滑轨因为年久受潮变形,卡住了,锁芯也锈死了。

这确实是个精细活儿。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柜子小心翼翼地拆开,用特制的工具把变形的滑轨校正,又用煤油一点点地清洗掉锈死的锁芯,重新上了油。最后,我用自己店里的木料,按照原来的样式,复制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榫卯小零件,替换掉了已经朽坏的部分。

当我把修好的柜子重新组装起来,那个卡住的抽屉,轻轻一拉,就顺滑地打开了。生锈的锁,也用钥匙轻松地转动。我还顺手给整个柜子都上了一层核桃油,让它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我打电话给周莉,让她来取。

她来的时候,围着柜子看了又看,拉开抽屉,又锁上,脸上满是惊喜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赵先生,你真是……神了!”她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了!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

我擦了擦手,笑了笑:“不用多少钱。就几个小零件,再加点油,算我二十块钱材料费就行了。”

“那怎么行!”她立刻反对,“你花了两天功夫,这人工费……”

“周女士,”我打断她,“上次你家的物资,我没赚钱。这次你这个柜子,我也不能收你人工费。咱们……算是扯平了。”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帮你修这个柜子,不是为了赚钱。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柜子对你很重要,它有钱买不到的价值。就像我的这家店,我的这门手艺,对我来说,也有钱买不到的价值。咱们,就当是……手艺人之间的一点情分吧。”

周莉愣住了,她看着我,又看了看那个焕然一新的老柜子,眼圈竟然有些红了。

她没有再坚持付钱,只是郑重地向我道了谢。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真正的朋友。她会给我介绍一些需要维修服务的客户,我也会在群里帮她解答一些家长们遇到的“疑难杂症”。我们之间,不再有阶层的隔阂,只有平等的尊重和真诚的相待。

08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期末。佳禾拿回了成绩单,还带回来一张奖状——“劳动小能手”。

吴老师在奖状的评语里写道:“赵佳禾同学,在校园美化活动中,不怕脏,不怕累,积极帮助老师和同学,展现了热爱劳动的优良品德。这与她良好的家庭教育密不可分。”

晚上,慧敏把那张奖状仔仔细细地贴在了墙上,就在“守诚五金”的营业执照旁边。她一边贴,一边笑着说:“老赵,你看,这比给孩子买多少学区房,报多少补习班,都管用。”

我看着那张鲜红的奖状,心里感慨万千。当初,周莉说提供物资是“给孩子挣表现的好机会”,我差点就信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表现”,不是靠物质的堆砌,而是靠言传身教。我用我的“较真”和“坚守”,给佳禾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暑假的一天,周莉带着儿子王子涵来店里。不是来买东西,也不是来修东西。

“老赵,”她现在都这么称呼我了,“我儿子放假了,天天在家玩游戏,眼睛都快看坏了。我想让他来你这儿,体验体验生活。你别让他干重活,就让他帮你递个钳子,扫扫地,让他知道东西是怎么来的,钱是怎么挣的。我给他开‘工资’,你看行不行?”

我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王子涵,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周莉,笑着答应了:“行啊,不过工资我可不能要。就当是让他来帮我个忙,我管他一顿午饭。”

就这样,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的“王总”的儿子,成了我这个五金店的“小学徒”。

一开始,王子涵浑身不自在。他嫌店里脏,嫌机油味难闻,递个螺丝刀都捏着兰花指。我也不说他,就让他站在一旁看着。

我看他实在无聊,就从废料堆里找了些没用的齿轮、螺丝、小铁片,对他说:“你看这些东西,能不能拼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这似乎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拿起那些冰冷的零件,琢磨了半天,开始动手。他的手很巧,脑子也灵活,没一会儿,就用铁丝和螺丝,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机器人。

我指点了他几句,告诉他哪里可以用螺母固定,哪里可以用焊锡连接。他听得特别认真,眼睛里闪着光。

一个星期下来,王子涵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嫌店里脏了,每天来都主动拿起扫帚扫地。他认识了各种型号的螺丝,能准确地给我递上我需要的工具。他用那些废铜烂铁,做出了机器人、小汽车,还有一架摇摇晃晃的飞机。他的手上,沾了机油,磨出了茧子,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创造的快乐。

周莉来接他的时候,看到他献宝似的拿出的那些“作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她由衷地说,“你教给他的,是任何补习班都教不会的东西。”

我笑了笑,看着王子涵,说:“不是我教得好,是这孩子自己有灵气。劳动,特别是创造性的劳动,能让一个孩子找到真正的自信。”

那个夏天,我的小五金店,成了附近几个孩子的“秘密基地”。他们放学后,不再是回家看电视、玩手机,而是跑到我店里,围着我的工作台,看我修东西,或者自己用一些安全的边角料敲敲打打,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我的店,依旧是那个堆满货物、充满机油味的小店。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这里,不仅是一个卖螺丝和水龙头的地方,它还成了一个小小的课堂,一个传承着朴素的劳动价值观和创造精神的港湾。

秋天的时候,老城区的这条街要改造。我的店,正好在拆迁的规划里。拿到通知的那天,我心里空落落的。在这儿待了快二十年,一砖一瓦,一钉一铆,都有了感情。

街坊邻居们都替我发愁,说以后买个东西,修个家电,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周莉知道后,给我打了个电话。

“老赵,我公司附近有个新的科技产业园,正在招商。里面有一些配套的商铺,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不光是做零售,还可以给园区里的企业做一些设备的小维修、小改造。你的手艺,在那儿能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你要是感兴趣,我帮你问问。”

我握着电话,心里一阵感动。

挂了电话,我看着店里那块“守诚五金”的招牌,看了很久。父亲当年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守住诚信。而现在,我不仅守住了,还因为这份坚守,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友谊和机会。

或许,这个时代变化得很快,很多老东西,老手艺,都在慢慢消失。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比如诚信,比如劳动,比如人与人之间那份最朴素的尊重和情义。

我决定,去那个新的产业园看看。我的五金店,或许要换个地方,换个样子,但“守诚”这两个字,会永远刻在我的心里,也会跟着我的手艺,一直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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